曲聆烟和李使者的脚步忽然一顿。
李使者虽然听不懂西域语，但那句“老男人”可是燕辰学着曲聆烟的口吻说的，他只听得懂这个词。
收到两人目光的薛译官背后一凉，果不其然对上两人刀子般的眼神。
薛译官面无表情地用西域语道：“就是年纪大的男人。”
听不懂西域语的李使者紧张地将目光转向曲聆烟，见她笑容凝在脸上，瞬间头也不回地钻进马车里不露面了。
见此，李使者也加快脚步离开这个尴尬的地方，拉着下摆磕磕绊绊地走了。
留下沉思的燕辰和不知情况的薛译官在风里呆愣。
“殿下？”薛译官道。
燕辰摇摇头，朝自己的马车走去。
薛译官：……？
他只觉得风太大，要把脑子吹僵了。
风吹起马车的帘子，显出曲聆烟的背影，乌黑的长发搭在肩上，露出的半张脸肤若凝脂。
恰好经过的燕辰顿了一下，接着几乎是逃一般地走了。
在马车里的曲聆烟并不知道之后发生的事情，她拉着燕芷的手，想问什么却又说不出口，最后只得道：“平安就好。”
等着接受审问的燕芷一愣，对着曲聆烟慌乱的眼眸，慢慢地笑了。
“只是去解决了一些人而已。”燕芷说话缓慢，“不用担心。”
曲聆烟有点发冷，就是因为这样才很担心。
“有什么线索吗？”她问道。
燕芷点头，“的确有两波不同的势力，两波人也不知道对方的存在，而且……”
见燕芷迟疑，曲聆烟紧张地看着她。
“有一波明显是针对译官的。”
曲聆烟这下是真的身体发冷了，迷茫道：“为什么？”
燕芷摇头，担心地看着曲聆烟，将自己的披风为她披上。
“我们都会护着你的。”
愣神的曲聆烟听到她这句话瞬间清醒，脱下披风留下一句“我去找个人谈谈”便匆忙下了马车。
马车外薛译官还在慢慢悠悠地往马车走，丝毫没有着急、害怕的心态，整个人十分淡定。
“薛译官。”曲聆烟喊住他，“我们聊聊。”
“为什么？”薛译官一改往常模样,语气冷淡。
“你肯定知道什么吧？不管是昨日夜里还是那波人。”曲聆烟道，“更何况我救了你，你还恩将仇报。”
薛译官不语，偏身向林子附近走去。
曲聆烟迟疑一瞬，与掀起帘子担心地看着自己的燕芷对视一眼，决定跟上薛译官。
薛译官：“你想问什么呢？”
“那就一个个来吧。”曲聆烟道，“首先，你是院首的人吗？”
“译院里还有不是院首的人吗？哦……除了你。”薛译官回答得十分敷衍。
曲聆烟深吸一口气，道：“那波人是谁？”
“哪波？”
“追杀译官的，应该也同析节来时所遇那波人是同一波人。”
薛译官慢悠悠丢下一句，“无可奉告。”
“你找死吗……”
薛译官笑出声，“曲译官，你想杀我的话，昨日不救我就好了。”
根本没想过救人的曲聆烟：……
“当然，我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你救了我，绝对是你赚了。”
曲聆烟冷笑，“那昨日夜里，你干了什么？”
“你说那件事啊。”薛译官缓缓道，“是为了救你而已。”
“什么意思？”曲聆烟皱眉。
“这样算的话，我也不欠你的恩了。”
薛译官说完，转身往回走，头微微低着，带着怯弱感。
见他要跑，曲聆烟赶忙拦住，道：“你把话说清楚。”
“很难理解吗？是为了救你啊，曲译官。”薛译官道，“你可一定要好好活着。”
曲聆烟待在原地，看着薛译官的背影逐渐走远，头发被风吹着有些散乱、，散在脸庞有些发痒。
许久，曲聆烟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种被全世界打哑谜的感觉并不好受，明明是事件的中心人物，到头来却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
曲聆烟理了理头发，低着头看着脚下的土路，慢慢地往回走着，心中百感交集。
魂不守舍地回到马车后，一直等待着的燕芷才松了一口气，见她心不在焉，也顾不得缘故，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凝重道：“聆烟。”
曲聆烟这才收心看着她。
“小心薛译官。”
曲聆烟：……
“我知道了。”
待能找到的人都会合完毕，队伍明显少了许多人，比起出发时壮观的场面，有很大的落差。
曲聆烟百感交集地靠着马车，身旁的燕芷拿着曲聆烟写下的正宗西域语发音的一张纸苦读，眉头紧锁。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里，曲聆烟已经叹了三四回气，整个人比被追杀时更没精神。
“你怎么了？”燕芷终于忍不住放下纸问道。
曲聆烟摸着那根保住自己性命的金簪，又叹了口气。
“金簪好像断了一点。”曲聆烟指着金簪的断口说道，她甚至不敢算自己失去了多少钱。
燕芷凑近看了看，淡定道：“等回了皇城再送你一个更大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过析节人是真有钱啊！曲聆烟在心里默默感叹。
“有这个意思也没关系。”燕芷将纸翻面，红色的字有些发黑，“这字怎么发黑？”
曲聆烟小声道：“包扎的时候我看伤口一直往外冒血，二次利用了一下。”
燕芷：“……”
曲聆烟又补了一句：“我还加水稀释了一下。”
纵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燕芷也手抖了一下。
马车缓缓往前赶着，平稳得让人昏昏欲睡，等曲聆烟再次有意识时，马车已经停下了。
马车内不见燕芷的身影，她迷糊地掀开帘子，看见的却是男人有力的背部。
曲聆烟尴尬地放下帘子，真是不想遇到谁就偏偏遇到谁，现在她看到燕辰，脑中全是那句“老男人是什么意思”。
“聆烟！”燕芷看见掀开帘子的曲聆烟高兴地喊道。
曲聆烟没法，又掀开帘子，脑袋趴在窗上笑眯眯地看着她。
燕芷道：“下来透透气，下个村庄还有一段路。”
曲聆烟这才发现周围已经不是林子的模样了，土里种着各式各样的菜，远处的孩童在嬉闹，路途上所遇的少有活人。
下了马车曲聆烟才觉自己全身酸痛，马车再稳也难免磕碰，新的马车壁上未铺软垫，肩膀碰一下便不好受，更何况在睡梦中已经不知道碰了多少下了。
曲聆烟揉着肩膀吐槽道：“我们为何不去驿站休息？”
燕芷摇摇头，道：“此番秘密前来，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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