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炉在墙角噼啪作响,暖阁内一干人等纷纷打着哈哈。
晏井承没再继续计较,柳嘉之也跟着众人把狼狈战场打扫干净了。
“大家伙儿,日后便知道我是何用意了,今天过年咱们先吃年夜饭。”
柳嘉之边说边走到晏井承身后,推着他入座。
屋内弥漫着屠苏酒特有的药香与糯米甜香,周掌柜率先斟酒举杯:
“今年铺子来不少伙计,前不久又新来一个柳姑娘,咱们该好好守岁热闹热闹。”
柳嘉之端坐在晏井承身旁,望着碗中浮沉的枸杞。
自穿越而来,她从未想过会在一个陌生的朝代,与一群萍水相逢的人共度除夕。
跑堂的阿福突然举起酒碗:
“东家,要不是您收留我们这些讨生活的,大伙哪有这口热乎酒喝,我敬您!”
“该敬柳姑娘!”后厨的王婶咧着嘴,露出被烟火熏黄的牙齿。
“要不是柳姑娘,咱们今天都没想过能坐在这,一起吃这顿团年饭哩!”
众人纷纷附和,柳嘉之慌忙起身回礼:
“好说好说,大家既然一起在州江楼共事,那就是缘分。”
晏井承看着她煞有介事的模样,眼中笑意不觉加深了些,不着痕迹地往她碗里又添了一著蟹酿橙。
屠苏酒入喉,柳嘉之被呛得眼眶发红。
辛辣的酒气在鼻腔内翻涌,恍惚间竟有种在吃重庆火锅的感觉。
“我去透透气。”
她静静放下酒碗,信步走至屋外廊下。倚在雕花栏杆,望着远处的点点烟火发怔,忽听得身后传来脚步声。
晏井承怀里抱着她今日新穿的暗红金丝祥云披风——这几日听莲天天都给她穿好看的新衣服,说什么家主给做了很多,不轮着穿都浪费了。
“当心着凉。”
柳嘉之展颜披上披风,边缘缀着的小珍珠和流苏,随着她刻意轻轻晃动的身体,发出悦耳的轻响。
“晏井承,我都三年没回家过年了。算上今年,是第四年。”
柳嘉之闭上眼睛,任由冬夜的风将她额前的碎发吹乱。
“但是之前,就算是回不去,我也能和老妈老爸打视频电话一起看春晚。还能嗑瓜子等新年钟声一响,就和朋友出去喝酒。可现在……”
风雪卷着她未说完的话,消散在夜色里。
她忽地睁开眼歪着头对他笑道:
“我看你挺聪明的样子,要不给我发明一个手机吧。”
她望着他困惑的神情,眼尾泛起笑意。
“那是种能装进口袋,隔着千里也能听见亲人声音,还能把今夜益州城的烟花都‘装’进去的物件。”
晏井承微微挑眉,漫天烟火映得他眸中流光潋滟:
“听着倒像是戏文里的千里传音术。”
抬手拂去她肩头零星的雪:
“若真有此物,你便能与家乡通音讯?”
“是啊。”
柳嘉之的笑意淡了些,望着远处此起彼伏的灯火:
“这样就能告诉他们,我在这边过得很好。”
她顿了顿,又笑道:
“逗你呢,难为古人做科技梦。若真能造出来,咱们晏东家怕不是要名垂千古,成这大宋最厉害的发明家了。”
晏井承突然认真凝视她。
“若真有法子,我定会试试。”
语气郑重得让柳嘉之心头一颤,冷不丁噗嗤笑出声。
“瞧你这般较真的模样,倒像是真能变出个千里传音的法宝。”
她伸手轻轻戳了戳他肩头,披风随着动作滑落些许,露出里面崭新的茜色襦裙。
“先别琢磨手机了,待会等着看我今天给你准备的礼物吧。”
说罢俏皮地眨了眨眼,不等他回应,便转身往暖阁内走去。
推开门,暖意裹挟着酒香扑面而来,屋内众人正喝得热闹。二人回座,众人继续把酒言欢。
“姑娘你尝尝这个!可好喝了。”
听莲举着银匙,本打算给坐身旁的柳嘉之碗里盛一勺饽饦,手却滞空愣住了。
青瓷碗里早就堆满了,有蟹酿橙、角子,连炙子骨头都是细细切好的。
酒过三巡,周掌柜哼起了俚俗小调,小五子踩着节拍敲着酒碗。
晏井承修长手指无意识叩着节拍,当周掌柜唱到“玲珑骰子安红豆”时,他突然偏头凝望着她眼眸中的醉意朦胧。
“小之,明年此时……”
“打更了——新年到——”
更夫的梆子声穿透风雪,打断了未尽的话语。
“走,咱们去院子里!”
柳嘉之忽地清醒起身,领着众人们往门外去。
她朝暗处轻拍两下手,躲在回廊拐角的小厮们立刻抬出个朱漆木匣。匣子掀开,十二盏绘着不同图案的孔明灯层层叠叠映入眼帘。
只见听莲突然指着一盏绘着提裙仙女的灯,尖着嗓子惊呼:
“这是我哎!裙摆上的花纹都和我前日新做的襦裙一模一样!”
“还有这盏!”
阿福挤开人群,粗粝的手指戳向画着跑堂托菜的孔明灯。
“这眉眼可不就是我?连衣角沾着的油渍都画得清清楚楚!”
众人哄笑声中,周掌柜眯眼打量着画着围炉场景的灯,胡须抖得欢快:
“哎呦,我这把老骨头也能在灯上过年了!”
柳嘉之走到晏井承身侧,灯芯映得她脸颊绯红。
“听莲给我说宋朝过年没有放孔明灯的习俗,但我总想做点特别的。就当是提前还了晏大东家,要为我发明手机的人情。”
“还愣着干啥?大家往上面写自己的愿望。”
柳嘉之让小厮捧出备好的笔墨。
“不管是盼着生意兴隆,还是阖家安康,都写下来,保准灵验!”
听莲眼睛发亮,第一个抢过毛笔。
“我要写‘愿天天有新衣裳穿’!”
说着踮脚在灯盏上歪歪扭扭地落下字迹。
阿福挠着头凑过来,墨汁溅在袖口也浑然不觉。
“那我得写‘州江楼客官天天爆满’,这样就能多拿赏钱啦!”
周掌柜也工整地在灯面上写道:
“愿年年有今朝,人人皆团圆。”
晏井承握着狼毫的手顿了顿,余光瞥见柳嘉之专注书写的侧脸。
他瞥见她往灯面写下【岁岁长安】几个小字,唇角微扬,提笔间另一侧已被添上【与卿同】。
墨迹未干便被她狡黠地吹了口气,惹得墨点在灯面晕开。
“时辰到!”
柳嘉之直起身,小厮们迫不及待点亮灯芯。
“三、二、一——”
十二盏孔明灯次第腾空,金红的光晕皆化作夜空中璀璨灯河。
群灯中,他俩方才书写的那盏素白孔明灯,尤为显眼。
灯面之上,笔墨勾勒着一男子静雅坐在桌边,对面女子鬓发微乱,举箸的指尖悬在热气氤氲的碗沿,正是他们初遇时在面摊的模样。
“这盏……”
晏井承喉结微动,眸光深深凝在灯面,仿佛要将那剪影刻进心底。
彼时细雪纷纷,他不过是看她脊背挺直、孤身一人,便递上一碗热面,却不想从此命运纠缠。
“该放烟花了!”
阿福点燃墙角的引线,霎时间,铁筒中迸出流火,映得众人眼底皆是五彩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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