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砚这一觉睡了整整一天一夜,最后还是被饿醒的。
外头天光朦胧,他只发出了点声音,小路子就推门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婢女,婢女手里拿了换洗的衣物和洗漱用具。
见到他只着单衣坐在床头,小路子哎呀一声,连忙走过来拿了厚实的大氅给他披上,嗔怪道:“殿下,怎得不披衣衫就这样坐着,万一着凉了可如何是好?”
赵砚边起身,边问他:“你一直在外头候着?”
他一说话,就冒冷气,果真冷得难受。
先前被困在火器场倒没觉得冷,现在有条件,倒又娇气了。
小路子摇头:“没呢,奴才就是估摸着殿下该饿醒了,才过来候着。您快洗漱,一会儿白统领就拿早膳来了。”
赵砚确实很饿,他随口问:“我睡了多久?”
小路子:“一天一夜。”
“这么久?”赵砚蹙眉:“你怎得不叫醒我,四哥如何了?他的腿可有喊疼?”说着就要往外走。
“殿下!”小路子连忙阻拦:“是四皇子交代不许吵醒您的,他说您累了,让您睡够,睡饱。”
赵砚无语:“再怎么累能有他腿重要?那腿是不想要了?”他才走到门口,又碰到端着早膳进来的白九。
白九见他着急往外走,连忙问:“七殿下这是要去哪?”
小路子连忙解释:“要去看四皇子的腿,白统领,您快帮忙劝劝殿下!”
白九往旁边走了一步,挡住赵砚的去路,肃声道:“殿下,车将军正在四殿下屋子里哭,您确定要去?”
赵砚疑惑:“他哭什么?”一个大老粗。
白九摇头:“大概是心疼四皇子吧。”
其实明白人都知道,大概是在哭自己的前程。毕竟,四皇子是他们四皇子党的希望。眼看着太子、二皇子、三皇子都没了,四皇子继位的可能性极大。好不容易要熬出头了,又出了这样的变故,能不伤心吗。
“而且,戎护卫方才传话说,四皇子让您吃了早膳,打理好自己再过去。”
小路子也跟着劝:“是啊,殿下,您昨日回来直接就睡下了,身上的衣衫也该换换。”
赵砚这才察觉自己还是先前那套穿了大半个月的布衣,身上脏污不堪,都有些味道了,实在难受。
这样出去也着实不雅,左右车虎那个大老粗还在那。
他转身回去,先沐浴洗漱,等再出来,就如同顽石洗去铅华,成了温莹的美玉。
青衣雪冠,白裘加身,容色艳绝。
小路子真心夸赞道:“殿下还是这般瞧着好看。”眉眼和丽妃娘娘越发像了。
赵砚浑身轻松坐到桌前,桌上摆了碗面,上面卧了一只荷包蛋。
他诧异问:“怎得是面?”
白九:“长寿面,殿下十五了,每年都要有的,今年也不例外。”
赵砚心下触动,无意识道:“我生辰都过了。”
小路子连忙道:“就过了一日,殿下快吃吧,面坨了,就不好吃了。”
赵砚拿起筷子开始吃,一碗热乎乎的面下肚,浑身都暖和了起来。头一次觉得,吃碗面也能这样幸福。
果然,幸福是对比出来的。
他漱口了口才问白九:“我走的这段时日,城中可有发生什么大事?”
白九摇头:“一切正常,朝廷押运的军粮和军饷也到了。”
赵砚:“我睡着的这一天一夜,南阳军那边可有动静?”
白九接着摇头:“南阳军依旧在五里开外扎营,没有要攻城的意思。”
问完,赵砚才起身往四皇子的屋子去。
原以为他耽搁了一会,车将军已经走了。没想到进去时,他还在哭,边哭边嚎:“殿下,车虎对不起您啊!车虎应该跟七殿下一起去救您的……您的腿,呜呜呜……”大嗓门震动得整个屋子都跟震动。
旁边两个将军在劝他,冯将军频频蹙眉。
四皇子被吵得头疼,见到赵砚来,终于松了口气:“行了,别嚎了,给我看腿的人来了。”
车虎瞧见赵砚,立刻抹了把脸凑了过来,通红着眼睛求道:“七殿下,您快瞧瞧四殿下!”
赵砚被他吼得耳膜疼,也没搭理他,径自坐到榻边,问:“四哥,感觉如何?腿骨还有昨日疼吗?能不能动?”
四皇子:“倒没有昨日厉害,还是不能动。”
赵砚掀开被子,将他的腿小心翼翼移了出来。然后拆开固定的木板,双手小心的试探他腿骨,见对方没昨日反应那么强烈,才加大了些力道。
反复摸索两遍后,才道:“腿骨确实只是裂开了,以我的医术,只要你好好修养,一定能恢复如初的。”
四皇子声调拉长:“一定能恢复如初啊?”
赵砚莫名在他语气里听出了几分遗憾的味道,随后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总不可能是遗憾自己腿会好。
车将军连忙追问:“那能跑能跳,能骑马上阵杀敌吗?”
赵砚:“自然能,不过都需要时间。伤筋动骨一百天,四哥这腿骨,至少得修养半年以上才可正常行走,跑跳的话只怕也得一年,期间生活还是饮食方面都要特别注意,不然很容易留下后遗症。”
车将军抖着声问:“什么后遗症?”
赵砚迟疑两息还是道:“跛足。”
车将军一个大高个子,险些站立不住,幸而戎护卫及时扶住了他。
他拉着赵砚的手,真诚
又郑重的恳求道:“七殿下,您一定要不遗余力的治好我们四殿下,车某一定当牛做马的报答您。
“别!赵砚嫌弃的推开他的手:“你还是不遗余力的照顾我四哥吧,兴许他好得更快。
车将军觉得他说得在理,于是又转头看向榻上的四皇子。
四皇子正好挣扎着要起身,车将军连忙伸手摁住他,惊慌问:“四殿下莫要乱动,您要做什么尽管吩咐卑职,卑职一定不遗余力的照顾您。
四皇子没好气道:“如厕!
屋子里尴尬一秒,车将军却浑不在意,弯腰继续道:“卑职背您过去,不管是如厕还是洗漱,卑职都能帮忙。
四皇子被恶心到了,往床上一躺,闭眼道:“突然又不想去了,小七,你们还有政务要商量吧。
潜在意思很明显,赶紧把车虎这一根筋的大块头弄走。
赵砚立刻点头,然后朝车虎道:“车将军,你和冯将军先去正厅等我,我替四哥包扎完就来。
车虎现在是片刻也不想离开四皇子,生怕一个不注意自家主子就成了瘸子。
但政事重要,即便再不情愿,还是被冯将军拉走了。
赵砚重新替四皇子固定好腿后,温声宽慰道:“四哥,你莫要担心,你腿会好的。
四皇子眉宇舒朗,脸上一点忧色也无:“我不担心,能保住命回来已是幸事,至于这腿,能好祖宗保佑,不能好也不见得是坏事。
这话怎么听着别扭。
赵砚狐疑瞧他,他继续道:“左右现在是动不了躺在这,两军对垒,就要辛苦小七了。
赵砚:“不辛苦,我既生在皇家,结束战争就是我的责任。他一想起矿场那些村民期盼的眼神,就觉得责无旁贷。
四皇子眼眸波动,突然来了一句:“你倒是越来越像赵祐了,哎,同他住了几年果然不一样。
“是吗?赵砚挠头,怕他问起当年之事,连忙起身:“四哥,你先休息,我先去正厅议事了。
说完,起身就往外走。
四皇子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小七对太子的死还是耿耿于怀吧?这些年每次提及太子他都逃避。
戎护卫也不知道怎么接话,只道:“太子殿下……确实可惜……
主仆两个沉默,看向窗外。
窗外枝头停着的鸟雀似有所感,也朝他们看来,隔了几息,许是觉得这两个人类太无聊。扑腾着翅膀飞走了,越过回廊落在了正厅前的杏树上,啾啾叫了两声。
赵砚看着那光秃秃的杏树,暗自思量:也不知太子哥哥从北地回来了没有。
他一步跨进正厅,冯将军几人起身,他坐下后,几人才跟
着坐下。
冯将军率先开口:“七殿下您昨日说南阳军的火器已经全部被您和四皇子炸毁了?”
赵砚点头:“对不仅全炸毁了还拿到了**威力比南阳军的**威力更大。”
众人眸子发亮皆是兴奋不已。
赵砚又道:“南阳军短时间内肯定不可能再弄出一批**
车虎连忙追问:“配方是什么?需要哪些东西?我们去替您寻来。”
赵砚:“硝石、硫磺和木炭。”
冯将军抚须思索:“木炭好办硝石淮阴和南阳境内都有不少但硫磺很少见南阳军的硫磺必定也是从别处运来的我们想要短时间内弄到大量的硫磺有些困难除非……”
赵砚追问:“除非什么?”
冯将军身边的副将补充:“除非燕记能出手。”
车虎不明所以:“哪个燕记?是玉京那个燕记货运?”
冯霁点头:“燕记货运遍布大楚各处玉京货运只是一个分部。此时正值年关燕记每年年关都会运送大量的硝石和硫磺到大楚各地的爆竹、烟花商贩那。找他们购买原材料最简单也最便捷。”
车虎大咧咧道:“那直接找燕记货运要便是国家的战事比什么都重要燕记不敢不给!”
冯霁拧眉:“这你就不知道了这燕记的东家很是神秘从不做官家生意但又不惧怕官家。他手上有大楚各个地界的行商令就是大楚几个皇商也没这么大本事。崇州地界曾有官员想搞他们没多久就掉了脑袋他来头只怕不小。我们有求于他只能好好说不能拿官威压人。”
车虎不高兴了:“来头再大能有我们七殿下大?七殿下的面子他得给吧?他们东家在哪让我们七殿下亲自去一趟。”
七殿下手里可是有龙纹玉佩见玉佩如见陛下。
他们敢不给!
赵砚轻咳:严格来说他也算燕记的半个东家。
他道:“若是燕记那有货就好办我同他们东家相熟你们拿着我的手印去一趟燕记最近的货运点他们会尽快把货给我们送来。”
正厅的几人狐疑瞧着他车虎忍不住问:“七殿下都不怎么出宫怎么就和那燕记东家相熟了?”
赵砚:“在玉京认识的。”
冯霁:“卑职曾派人打听过这燕大家听说他不怎么去玉京这些年长期都是在南边一带活动近几年在北地一带居多。要想调燕记的货需要有燕大家的首肯或是他的玉印……”
赵砚在袖带里掏啊掏掏出一枚玉印举给他们看:“你说的是这个?”
冯霁凑过去
看玉印上刻着燕字燕字下面有个奇怪的符文和他见到过的燕记货运单上的燕大家玉印确实有些像。
他狐疑的盯着赵砚:七皇子莫不是利用先知提前刻的玉印?
不然这种重要的私人东西如何会出现在他手里?
“这东西七殿下在何处得来?”
赵砚实话实说:“多年前
“这……”
正厅里的人又是一阵沉默总觉得这事太过玄幻。
七皇子就算有神眷顾也不能想什么来什么吧?
正当大家想着说点什么的时候时外头就有人匆匆来报:“冯将军外头有人找七殿下。”
众人疑惑:“找七殿下?谁?”
兵卒:“来人说是燕记的大当家。”
“谁?”众人集体起身以为自己幻听了。
兵卒再次重复:“他说他是燕记的大当家和七殿下是旧识。”
众人又同时看向赵砚:七殿下方才果真说的是实话?
冯将军:“快还不快将人请进来?”
他话音刚落赵砚人已经新冲冲出去了。
先前还显得稳重的少年此刻像是即将要见到家长的小朋友脸上的笑怎么藏都藏不住。
见他走了冯将军等人也只好跟上一行人浩浩荡荡走到郡守府门口。
一踏出门便瞧见郡守府正门口停着一辆四驱装饰朴素的马车。但马车整体是用楠木打造前后车轴皆是用玄铁包边车璧花纹繁复刻着燕记特有的标志。
沉稳中彰显主人的财力。
马车前站着一人头戴幕离白衣直身姿秀挺虽瞧不见面容。但通身气质华贵仪静琼秀叫人不敢轻视。
他身边跟着一个同样带着半截面具的青年看上去像侍从瞧着身手不错。
冯大人正想上前招待赵砚就先一步走下台阶到了那人面前声音里都带了愉悦:“燕大哥你什么时候从北地回来的?”
那人伸手在他们七殿下发顶亲昵的揉了揉温声道:“听说你来淮阴后就准备回来路上运的货出了点事耽搁了。”
那姿态明显十分相熟。
他们对待家中小辈也就这样吧。
七皇子方才没胡说还真和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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