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有脚步声传来,赵砚抬头望去,就见田翎端着药过来了。
小路子连忙起身让开,田翎坐到榻边,关切问:“头疼不疼?”
赵砚面色窘迫,耳朵通红:“有一点……”
“你昨夜没吓着吧?”他说话都有些磕巴:“我平日不这样的,就喝了酒才会。”
等他说完,田翎没头没尾来了一句:“昨夜的月亮挺好看的。”
“啊?”赵砚更窘了:“是,是吗,那下次再带你看一遍。”
田翎憋着笑应了是,把药碗端到他唇边:“该喝药了,再不喝就要凉了。”
赵砚接过,一口气干了,然后把碗还给她。
田翎接过药碗,起身,赵砚立刻问:“你去哪?”
田翎:“去母后那,她让我去学习宫中事务。”
赵砚蹙眉:“跟着母后学?”
田翎点头,赵砚思虑一番后道:“我让人去请许太后,让她一同教你吧。”让他母后教,没得学雀牌去了。
许太后素来持重,又聪慧机警,由她来教皇后更妥帖些。
田翎:“昨日过去许太后就在母后那,陛下不必特意去请。”
赵砚看着她欲言又止了片刻,最终还是道:“宫中规矩繁多,你也不必急于一时。若是学不会也无碍的,沉香和半夏姑姑会帮你。而且,我以后也不会像父皇一般三宫六院……”
“陛下!”田翎打断他的话:“臣妾不觉得繁琐,去任何地方都得适应环境。就像臣妾去丛林狩猎,得了解那片林子才行。臣妾从前养在乡野,只能学习狩猎,现如今臣妾有这么好的机会,能妆点自身的技能臣妾都想学。”而且多多益善。
能把事情一件件的做好,她并不觉得枯燥。
相反,这是极有成就的事情。
她像一株散发着蓬勃生命力的冬草,随时准备抽枝发芽,长成巍巍大树。
这种顽强的生命力很容易感染人。
赵砚喜欢她这般,便不再多言,只道:“反正你记住,我任何事都可以给你撑腰,遇到不喜欢的事,莫要强忍。今后在我面前,也不必自称臣妾,还是同在灵泉镇一样就行。”
田翎笑着点头,从善如流:“我知晓了,陛下再休息片刻吧,我走了。”说完又弯腰替他捏了一下被子,才终于走了。
赵砚迷迷糊糊还真又睡了一觉,等再次醒来,脑袋终于不疼了。他顿觉浑身松快,起身用膳后,带着人往天佑帝那去了。
天佑帝正无聊呢,见他来,连忙拉着他下棋。
赵砚为难:“父皇又不是不知道儿臣棋艺差,你可找燕大哥过来陪你啊!”
天佑帝眸色淡了淡:“朕倒是想,也要人家肯来,燕记生意那般好
,朕总不能耽误别人挣银子养家。
赵砚嗤笑一声:“父皇这个时候倒是知道别人要养家了。昨夜和六哥合起伙来坑他和四哥、五哥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呢。
天佑帝丝毫不见尴尬:“你这话说的,儿子孝顺老子不是天经地义?朕只是换了一种自己开心的方式拿而已,就你这个不孝子整日只知道坑爹。
“得得得。赵砚赶紧打住他,生怕他又扯到自己身上。
他父皇是越老越无耻了。
天佑帝呵呵笑了两声,又经不住咳嗽起来。
赵砚给他顺完气,最终还是陪他下起棋。只是没下两把,天佑帝主动丢了棋,无聊道:“你的棋艺确实太烂,不下了,还是雀牌更有趣。
赵砚把棋子一个个收进棋盒子里:“这可是你主动不下的,可别说儿臣没孝心。
天佑帝没搭理他,抬头往来的方向看,就见司礼监的两个小太监端着奏折来了。待走近后,朝两人躬身行礼,然后小声道:“陛下,许尚书呈上来的折子,让您务必瞧瞧。
赵砚拧眉:“不是说了大婚休沐三日,怎得又呈折子上来。
小太监小心翼翼道:“许是有什么十分紧急的事。
赵砚接过折子,翻开,只看了两眼就笑了。
天佑帝挑眉:“何事这样开心?
赵砚把折子递给他,天佑帝接过,扫了一眼,也笑了起来:“许老头终于撑不住了,打算辞官置士?比朕想的要没用啊!
赵砚笑道:“许尚书是国丈,比父皇要年长许多,撑不住也正常。儿臣正打算组建内阁,这帮老臣肯定是要反对的。他辞官了也好,省得儿臣折腾他。
先前天佑帝在位时,文武百官包括地方呈上来的折子都是通政使司送到御前。姜右相在位时还能帮着分担一二,姜右相被流放后,所有的折子就全由天佑帝一人处理。
饶是天佑帝身体底子再好,时日越久也受不住。
六皇子自认不算懒惰,但比之天佑帝的勤勉又差许多。他在位时,时常面对一大堆的折子欲哭无泪。
后来跟着赵砚回档几次,直接就崩溃了。
如今赵砚继位,论勤勉,他可能和他六哥半斤八两。若朝廷官员构架还是像从前一样,那他估计也要累死。
所以,创建内阁势在必行。
天佑帝挑眉:“你现在可以和朕具体说说,什么是内阁了吧?
赵砚把从前看到的各种关于内阁信息在心里整理了一遍,才和天佑帝详细说起。
天佑帝听罢,拧眉问:“你就不怕首辅专权,有些折子到不了你的手上?
赵砚:“内阁不是还有各大学士吗?首辅只能主持拟票,不能
擅专,折子也只有分类和提意见的权利。并让司礼监负责批红,监督,内阁的人选除了忠心,也该互相制衡。具体怎么操作,还要慢慢琢磨。
天佑帝温声道:“你如何想的就如何做好了,就算做错了,总归还有无数次反悔的机会。
赵砚:“父皇说的是。
天佑帝又问他:“你同意许尚书辞官,内阁你打算启用新人?
赵砚点头:“自然是要用儿臣信得过,又忠于儿臣的人。儿臣瞧着许丛溪、林少卿、姚左都尉都不错……内阁也不拘于翰林出身,只要忠心就好。
天佑帝附和:“许家儿郎是不错,就算许尚书辞官,你要组建内阁,也必定有一翻风波的。悠着点,莫要折腾得太狠。
赵砚哭笑不得:“父皇怎得每次都要刻意交代一遍?你都说了,儿臣纯善,怎会故意折腾人。
天佑帝看着他笑笑不说话:无意识的折腾人最致命。
小时候的小七确实纯善,现在嘛……
之后的两日,赵砚又陆陆续续收到了两封老臣的折子,大抵都是有了辞官的意思。
赵砚看后留中不发,第四日早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直接回复了许尚书的请求。
“许尚书既有心无力,朕便允了。待兵部事务同左侍郎交接好后,就可以卸任了。
许尚书颤巍巍跪下,叩谢皇恩,又谨慎道:“陛下,翰林院侍讲学士许丛溪为官多年,做事精心精力。老臣卸任前,举荐他为兵部右侍郎,同左侍郎一起交接兵部事宜。
文武百官都暗道他狡诈:明面上是卸任了,却直接把自己孙子推了上来,这是想让许丛溪继续接替兵部尚书的职位,好继续许家的荣耀啊。
但从从五品的翰林院侍讲学士直接推举为正三品的兵部侍郎,是不是太贪心?
纵使陛下从前同许丛溪交好,应该也不会轻易同意吧。
众人都看向高坐上的天子。
赵砚眉眼微抬,温声道:“许尚书的提议不错,但朕有意让丛溪入内阁,短时间内连升两次,只怕不好。
“内阁?什么内阁?
文武百官不解,赵砚耐心十足,把自己想成立内阁以及内阁的作用说了。
此言一出,百官哗然。
内阁一旦成立,不是现下所有的朝廷架构都要动一动。
关键是,谁能入阁?
若首辅不是他们的人,会不会比从前的姜右相权利更大,对他们造成打压?
被点名的许丛溪还未出声,守旧派的那些老臣就先跳出来反对了。
周伯侯连跪礼都忘了,上前两步高声道:“陛下,此举万万不可,若是折子全经过内阁,陛下皇权危已。
现在这种六部制衡的局面挺好谁也不想平白多出个部门空降一个权利如此大的首辅。
他一开口五皇子就开怼:“周伯侯氏怕皇权旁落还是怕落到你手里?陛下要成立内阁自然有他的道理。你若是担忧也可想办法入内阁。”
周伯侯心里骂娘:这不是废话吗他本就不得太上皇和新帝欢心。如果成立内阁他入阁的机会微乎其微。
他恼道:“敦亲王莫要胡说!微臣是切切实实为陛下考虑。”这人脑袋有坑吧就从未把他当做过外家。
通政使司上前一步跪在了周伯侯身边肃声道:“陛下六部三司一直沿用。您才上任不久就成立内阁恐会引起朝廷动荡。周伯侯的担忧也不无道理内阁权利太大首辅确实容易窃权
司!”
笑话从前奏折都是要从他这里过若成立内阁他不是没了实权。
林少卿上前一步幽幽道:“既怕内阁专权那内阁暂时不要有实权就好了。入阁的人选也必不能是同族或是**再者你们通政使司、六科和报房都可以监督内阁司礼监呈报奏折时也可以监督查验。陛下的想法只要实施的好没什么不可以。”
车虎附和:“林少卿说的在理朝中内外每日那么多事务。陛下就一双手一双眼睛一个脑袋全全处理那不得累死?太上皇不就是累出毛病的!”
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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