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泠如泉水叮咚，却尘珏两半玉石轻触，清冽的声响带回了傅珏的神思。
任心道：“欧阳倾一向孤高，不想竟与李文秀这样的寒门之女相识，还亲自为她写了一副字，画了一副像。要知道，绝笔书生的手稿可是轻易见不着的……”
傅珏默然，道：“不知如今的欧阳倾，是否还如当年一样……”
任心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欧阳家世代铸造兵器，制出的刀剑无一不是上品，玹璃剑便是其中之一。当年北寒与猷安一战，四殿下特指欧阳家为将士铸造上等兵器。可谁会想到，欧阳泽贪图私利，竟以次品剑滥竽充数，致使战场上将士死伤惨重。四殿下勃然大怒，本欲下诛九族之罪，多亏朝中一干大臣上书，才未掀起另一场腥风血雨。但欧阳泽与大公子欧阳翊难逃罪责，被处以极刑。之后抄家流放，整个欧阳家四散飘零，小公子欧阳倾自此不知去向……没想到，时隔多年，居然在这里寻得了他的踪迹。却不知他身在何处？莫非，亦在这流月城？”
马蹄声阵阵，车轮轧过路面的声音愈来愈近。
任心回头道：“秦叔，您在原地等着便好，怎地将马车赶过来了？”
窗帷被掀起，玹璟自车厢中探出头来，两只手臂叠起撑着下颌，笑道：“我再不叫秦叔将马车赶过来，你们两个怕是要一直站在这里给人家当门神了。你手里的是什么？”
傅珏将两张纸卷递给他，同任心钻入车厢之中。
马车重又行将起来。
玹璟瞧了一会儿，喃喃道：“这字……这画……”
傅珏转过头瞧着他。
玹璟将纸卷还给傅珏，道：“这字很好看，这画上的女孩子也很好看。出自何人之手？这女孩子又是谁？”
傅珏瞧着他，道：“你认不出？”
玹璟挑了挑眉，奇怪道：“我又未曾见过这幅字，怎会认得出？”
傅珏道：“你曾对我提起过他，莫非从未见过他的字么？”
玹璟更加奇怪了：“我提过谁？难不成这人我认得？”
傅珏道：“欧阳倾。”
玹璟的嘴巴略略张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欧阳倾？你是说那位‘绝笔书生’欧阳倾？”
傅珏道：“这世上还会有第二个能够写出这幅字的欧阳倾么？”
玹璟道：“欧阳倾……他的诗文一向是由书童抄写完成，再送去书楼的，很少有人看得到他的手迹。他失去踪迹的这几年，已鲜少有作品了。本人更是从未露面，亦未有人寻得到他。这两页纸是从何处寻来的？”
任心道：“李文秀房中。”
玹璟吃惊道：“那个被碎尸的女孩子？她怎会与欧阳倾相识？”
任心摇头道：“她的父母并不知道这字画的主人便是欧阳倾。”
玹璟思忖着，道：“那么欧阳倾同这个李文秀是暗中结识的？他会与李文秀的死有什么关联么？”
任心道：“欧阳倾一介文弱书生，向来不喜杀伐，只赏风月，他怎会做出如此骇人听闻的事来？”
玹璟撇撇嘴，道：“谁说书生便不会杀人了？欧……”
傅珏将纸卷卷起，截口道：“方游寻得如何了？可有线索？”
玹璟嗤了一声，道：“你当我是变戏法的么？要什么来什么？他们已去寻了，少则一日，多则三日，无论寻到与否，定有答复。那么傅公子，可以去吃饭了么？”
温酒与热菜，将寒气一丝丝地驱散。
厅堂内燃起了烛火。
食客们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傅珏三人的前桌是一对年轻的男女，男人俊朗潇洒，女人温婉动人，端得是一对璧人。
男人的嗓音很低沉：“妙帘，近日我遇着一件怪事。”
女人的笑声如同一只在风中摇摆的铃铛般动听：“哦？我最喜欢听怪事了，说来听听。你在沙漠这几日，遇着什么了？”
听到沙漠二字，任心不由坐直了身体，朝那对男女瞧了一眼。
傅珏仍是低着头，慢慢地夹菜，慢慢地咽下。
玹璟将半桌子菜吃了个七七八八，再吃不下去，便倾了一杯温酒，一口一口地饮着。
男人瞧了瞧四周，道：“我见着了一支猷安的商队。”
女人吃吃笑道：“猷安的商队有什么好奇怪的？你又不是未见过猷安国的人。再者，你不是说四殿下允了两支猷安商队在北寒做生意么？定是他们了。”
男人道：“可四殿下并未允许他们进入沙漠，两支商队是有着预定路线的。不知为何，这些人竟会出现在沙漠中。而这一点，还不是最奇怪的地方。”
女人不禁问道：“最奇怪的地方是什么？”
男人神神秘秘地抬起袖子，压低了声音道：“他们带了很多只箱子。那些箱子，里面全部是空的。”
女人掩起嘴，又铃铃地笑了起来，道：“若说奇怪，你才最是奇怪。几只空箱子而已，也值得你这般惊诧？你又不曾亲自打开，怎知道里面全是空的？”
男人的脸上浮现出些许不耐，他饮下半杯茶水，又道：“不是几只，是十几只。大漠中时常会吹起很大的风沙，那猷安商队的十几只箱子均被掀落在地上。当时我恰巧在一处沙丘后，瞧得清清楚楚，那些跌开的箱子里面空无一物，否则也不会被风轻易吹落。”
女人的笑容敛了敛，道：“他们带这许多空箱子做什么？会不会是已将货物卖了出去？”
男人道：“那么卖出货物得来的财物呢？除了那些个空箱子，我并未瞧见他们还有其他物什。”
女人来了兴趣，追问道：“之后呢？”
男人道：“捡起箱子后，他们便匆匆离去了，看方向应是要出沙漠。”
两人的声音愈来愈低，渐渐地已听不甚清楚。
玹璟用指尖摩挲着酒杯杯沿，慢慢道：“从猷安国带来几十只空箱子，有趣。”
任心一按桌子站起身来：“我去问个清楚。”
傅珏道：“不必。那人知之不多，不过是恰巧瞧见罢了。”
玹璟瞧着他，道：“方游不是一时半会儿便能寻得到的，接下来你打算如何查？”
傅珏的目光落在那两张纸卷上，半晌，道：“这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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