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他们抵达苗疆。
正是下午,阴天,苗寨里的人将早上拿出去晒的被褥收回。被子颜色是阴黑色的,被风吹着一扬,走出来一个妙龄女子。赤脚踩在地上,脚踝的银饰乱颤,她手里拿着个竹篮,在经过他们一行人时抬头一瞧,“外乡人?”
因着就站在裴诃身边,她便“嗯”了声。
眼睛缠着黑布,看不到人,但感受到了热源,像是那陌生女子凑过来,“小心身后。”
落下这话,不见踪影。
到了客栈,裴诃还是和裴昭同房,看到她安置好行李,坐到木凳上剪指甲。
外面当真是要下雨了,天色昏沉,房中有些暗,裴诃点了盏灯,坐到她对面。
刚把油灯推过去,便听到一丈外的窗户“砰砰”作响,好像忽然刮起风来,大雨浇湿瓦盖顶。
“你窗户关紧了吗?”裴诃听着那声,望向裴昭。
模模糊糊看到她在红烛下剪指甲,椭圆形的指甲盖原先是肉红色,被灯火一照,成了朱红。
好像在哪儿看过,从一人身上。
在那一刹那裴诃的脑海里闪过一些画面,但太快了来不及细究,出神地坐着,眉头皱起。
“不舒服吗?”裴昭抬头看来。
“没事....”裴诃勉强回神,“外面是下雨了吗?”
“我要出门,”裴昭却道。
“去哪?”
“看一场戏,”说着裴昭便起身,拉上她走出客栈。
门被风吹开,水汽夹带着不知何处的唢呐锣鼓声扑过来,裴昭撑起一把红伞,“走吧,我带你去。”
莽莽群山,人们在雨幕下走在街上,都撑着红伞,往一个方向走去。
静悄悄,红殷殷,裴诃问,“我们要去哪?我怎么听到了唢呐声?”
“对,因为戏快要开了,”裴昭道。
问了去处,不被告知,只有那虚无缥缈的唢呐声,裴诃茫然地走着,觉得自己好像踩在棉花上,轻飘飘,唢呐声就是缠在她身上的带子。
终于,唢呐声变得强烈,凶悍,狭隘的天地陡然宽阔。
“我们到了?不对,你怎么会知道这里刚好有一场戏?”
“你说什么,”周围变得嘈杂,裴昭听不清,大声道,“我之前来过这里,今日七月十五,他们会跳鬼戏!”
“你来过这儿?”
裴诃愈发疑惑,接着听到“咚”一声闷响——
鬼戏开始了。
大锤重砸在鼓里,十几个表演者身穿玄衣,头戴一个巨大的鬼神面具,伴随着鼓声而起跳。
他们大都身材瘦小,有的人不止戴着一个面具,四五个环绕在头部,红面獠牙。
裴诃看不见,只听到沉闷的鼓声,尖锐的唢呐,觉得像有一个个鬼神打扮的人在黑暗里蠢蠢欲动,他们忽近忽远,在这滂沱大雨里跳得激烈,像要冲破这个天地。她觉得愈发不对劲,“回去吧?”
裴昭却不动,站在旁边,忽然一阵风袭来,她像是没握紧手中的伞,伞柄一下打到了裴诃的脸。
落到地上。
裴诃摸索着弯腰去捡,但刚伸出手,有个身穿白衣、头戴白帽、白面具的人凑到跟前来。
她本该看不见,但不知怎的冥冥中瞧见了——白面具上用黑墨勾画的五官,长眉长眼宽鼻子,他的五官都往上扬,好像在笑。
冰凉的雨水打在身上,阴湿寒凉。
“裴昭!”裴诃下意识喊。
无人回答,她往后一退!
铃——银铃声起。
裴诃的后背贴上一个温热的身躯,“你干什么呀?”
传来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裴诃望过去——一片黑暗,她看不见啊。伸手去摸,空空无物。
“没人在这儿?”她低喃。
“唐贞你还好吗?”裴昭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我.....”
裴诃欲言又止,心想她是受蛊虫影响,幻听了吗?但裴昭看起来也有些古怪,此时此刻就是真实的吗?裴诃分不清,只能哑声回答,“我有些不舒服......”
“不舒服?我告诉过你要小心身后。”这时,那年轻女声又响起了。
接着,外界所有杂音褪去。
裴诃于人群中“看”到一个女孩。
四五岁左右,手里拿着个铃鼓,晃动,两边锤鼓敲打鼓面。
咚——
第一下,没有一点变化。
第二下,地上的红伞回到裴诃手中。
第三下,红伞自动撑开,裴诃举至头顶,看到面前出现一个人。不知其性别,身上长着四个面具,扭曲着躯体仰望天地,两只柔软的手腕翻飞。
只见那其中,十个指甲盖红得像滴沥的血!
*
“哈啊!”客栈里,呆坐许久的人忽然起身,弄倒了底下坐着的木凳。
“怎、怎么了?”旁边的裴诃吓了一跳。
而随着最后一个字落地,裴诃身边的所有景象都褪去,没有面具、没有鬼戏、甚至旁边的人山人海都不见了。静悄悄,黑漆漆——她摸索着周围的物品,“这、这是客栈?”
“唐贞?”裴昭轻呼。
“我们是不是在客栈!”
“是的....你还好吗?”
裴诃不答,惊疑不定地站了一会儿,喃喃,“这次是真的吗?”
“你说什么?”
“我得赶紧解蛊,”裴诃深吸一口气,“我好像见到幻境了,再这样下去会很....”
话没说完,感受到一股潮湿的凉意扑来。雨声淅沥,裴诃恍若隔世地问,“你没关窗户吗?”
*
裴昭听到这话,更为疑惑。
“叩叩。”
这时外面有人敲门,包打听走进来,见到对坐着的两人,“有打扰到你们吗?”
裴昭迟疑,裴诃不说话。
包打听便道,“我已经说解蛊的人说好了,他是我的一个旧识,明日午时我们过去找他。”
“好,”裴诃应下来,忍住心里所有不安,隔日一大早和他出门——
说起来,这还是裴诃自假死醒来后,第一次和包打听独处。
两人走在苗寨里,聊着天,忽然说到他们的初识。
包打听:“你失忆那会儿,谢恒不是还拿着纸条来找我吗,他逼问我和你是怎么认识的,当时我还胡编乱造,说自己是被仇家追杀,昏迷在你家门口。他那失心疯的居然还信了。”
包打听这么大个人,哪能看不出来当时谢恒是在吃味,偏偏就是要他难受,添油加醋。
裴诃不太在意,问,“什么纸条?”
“这个呀,还是你的字迹。”
他便递来一张纸条。
“忘了那日你和谢恒追我到棺材店里,你与春渡重逢了?”包打听看着记忆力一日不比一日的裴诃,“那谢恒虽逼迫我将纸条还给他,但我也机灵,早就将那纸条调包,给他的那个,是假的。”
“你看看能不能从上面找到线索,查出是谁给你种的蛊?”
裴诃才想起来那张写有“六月二十一号,大宛”的纸条。
可她接过纸条,低头看着上方的字。
“确是我所写,但.....我不记得自己有写过这个,还示意谢恒来找我。”
包打听愣住,“你不记得了?”
是她近几日受蛊虫影响,忘了这事还是.....
“我对这个没有印象,”裴诃望向他。
二人对视,忽然包打听一拍额头,“哎呀!”一声,才发觉出不对劲来,
一、小大夫是假死才脱离的谢恒,怎可能还要告诉对方两年后,他们在大宛重逢。
二、假设真是小大夫所写,她和谢恒见面又是为了什么?杀了他?小大夫不可能会杀人。
包打听心里发寒,庆幸他把这纸条留下来了。凑过去和裴诃一同细看着它,裴诃道,“是我的字。”
“会不会是有人模仿?”
“有可能,但.....”
裴诃脚步一顿,站在日光下,见到一条蜈蚣爬上青石阶,脑子浮出一个画面——
荔枝红的灯火,微微发青,四面墙壁阴黑,她与一人对坐。
他说,“按我说的去写,六月二十一....”
她便提笔,落笔。
交由对方。
而那人......
“到了,”这时,包打听开口。
她来不及去细究方才之事,抬起头来,亦是灯火之下,见到一间方正屋子里有人藏于黑暗,独坐蒲团,正对着她——
“进来。”
门被关上了。
*
这屋子小得像骨灰盒似的,空荡荡,灯火只映照在门附近,看不清里面那人的长相,甚至不知道他是否张口说话,声音空洞。
裴诃在这陌生的地方里,后退半步,感觉到脚踝处酥酥麻麻,心一惊——“帮我看看是什么?”
包打听便是低头去看,竟是有条百脚蜈蚣在她腿上蠕动。
“妈呀!”包打听登时拿腿拨开。
却见蜈蚣身子扭曲,再次转向裴诃。
“小大夫你先别怕,老邪你怎么回事,那东西怎么能散养!有没有毒?咬到人了怎么办?!”包打听望向端坐在屋子最里边的老邪。据他说,他们在九年前认识,对方当时是瑶寨那边的蛊虫师,后来犯了错,被赶出来,认识了包打听。
问他犯的是什么错。
和人在比试时出了阴招,害对手瞎了一双眼。
甚至还险些失去一双腿,是包打听帮他逃脱险境的。
因此——“你当年欠我的人情,今日还清。”
“那你就不该惧怕我的蜈蚣,”叫老邪的人道,“这女子中了石头蛊,被蜈蚣咬了后,体内的蛊虫也会慢慢死去。”
“你能解我的蛊?”裴诃听着,往前走去。
谨慎地停在了一丈开外,心想,对方会是她记忆里的那人吗?
她在被种下石头蛊后,也被人下了个命令,千里追杀谢恒。而那纸条.....是谁指使她写的?
心中惊疑不定,听到老谢忽然说,“施主请坐到我面前来。”
施主?
“老邪在出逃瑶寨后,去当了个和尚,”包打听站在身旁道。
“一个和尚怎么会待在苗寨,还驭虫练蛊,”裴诃觉得不安。
“坐。”
老邪再次开口,于无形中似有压力般迫令她坐下,又命令包打听,“你先出去。”
包打听犹豫,“我能信得过你吧?”
“当日欠你的,我会一并还清,半个时辰后进来即可。”
“好。”
包打听拍拍裴诃的肩,走出去了。
裴诃深吸一口气,坐到老邪对面。
“施主,你的左前方有个棺材,里面盈满我为你准备的汤药。你躺进去,将自己完全浸在水里,半个时辰后再出来。”
“棺、棺材?”裴诃脱口而出,对面老邪却不答。
于是她换了个问题,“你有没有去过谢家?”
不答。
她复问,“苗疆除了你,还有谁会这石头蛊?”
老邪道,“施主,你是来解蛊的。我只留你半个时辰,如果你不信我,离去即可。但你要知道这寨里的人,个个性情古怪,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去帮你解这石头蛊。”
裴诃沉吟。
这时,蜈蚣周而复返,爬上她盘着的右腿。
一把短刀从黑暗中丢来,老邪道,“用它划破你的手臂,约一尺长。”
裴诃还是没动,但那该死的头疼再次袭来,比之前的都要疼痛难忍!腿上的蜈蚣兴奋不已,它翻滚着,黑红色的身体十分冰凉,数不清的细腿在动弹。
裴诃目不能视,但猜到身上的是什么,继而一张脸惨白,想立刻逃离,但想到自己历时十日从大宛来到苗疆,就是为了要解蛊。心一狠,拿起刀子往下一划!
鲜血淋漓,蜈蚣往上一跃,咬住她手臂上的伤。
裴诃走向老邪说的那口棺材,躺下。
“你躺进去后,或许会见到一些事,听到一些声音,但施主最好别理会。”
鸡黄色的水洒在地上,眼耳口鼻都被水覆盖,裴诃躺在里面,忽然听到“轰”一声,棺材的盖子合上了。
与此同时,一门之隔,砖红色的血落到地面上——
只见无声无息间,外面竟有几名护卫围攻了包打听,手中利剑刺向他的四肢。
他倒在石阶上。
苍蝇落到他脸上。
*
再远些,洛玉秋、奕妁他们走在街上,发现镇上的人都身穿黑白两色衣衫,往一处走去。
“哎,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洛玉秋拉过一人问。
“去跳鬼戏。”
“鬼戏?”洛玉秋一愣,下意识松开对方。裴昭解释道,“是中原人祭鬼神、驱瘟疫的一种舞蹈,每年正月十五都会举办,不过.....现在既不是正月,也不是十五,怎么也会跳鬼戏?”
她望向奕姐,对方摇头,“去看看?”
正中洛玉秋的下怀,“走!”
一行人来到一片荒地上,看到人们围成一个大圈,唢呐锣鼓声响起。
从不知名处而起,虚实参半。
“没看到人在吹奏啊?”洛玉秋张望四周。
“小心点,别乱走,”春渡将他拉住。
站在原地眼观四方,像被蛊惑般走入那个巨大的人圈。见到数十个身穿戏服的人也进到圈子里,头戴面具,手拿大刀和黑旗。
脸上是浓墨重彩的颜料,明明在笑,却因生着一双吊梢眼,让人觉得险恶。
唢呐恢弘,鼓声镗镗。
四周没人说话,人们沉默地站在身后。
不是祭祀吗?应该很热闹啊。
鬼戏的舞蹈摸不出一点规律,也不跟着奏乐来,但表演者脸上的面具正在发生变化。它们从原来的大红色、黑色、绿色,变作肉色。表演者们聚集在一起,黑压压一片,乍看过去像只有十几张人脸在上下扭动。
“好怪,”洛玉秋感到非常不舒服。
“还是走吧?”春渡便提议要离开,可在这时,身后围住他们的人忽然动了。
虫潮般涌来,分成两半,穿白衣的和黑衣的各占一边。
而身穿戏服的人们混入其中,再找不着。
洛玉秋对这一变故感到惊讶,往后一退,想去找裴昭,听到旁边传来一声惊呼,“这是.....阴阳?”
他抬头,看到惊疑的裴昭,再看向他们周围走动的人们——只见身穿黑白两色,围成一个圈,可不就是阴阳道。
说起来,他记得这巫蛊之术也和道沾点边。
但这和他们有什么关系,洛玉秋对裴昭道,“我们走吧,没什么好看的。”
“好。”裴昭点头,想去找另一人,“奕姐.....等等,奕姐呢?你见到她了吗?”
“没啊,”洛玉秋一顿,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身边少了一个人。
可环顾四周,都是穿黑白衫的镇民们,没有奕妁的身影。
“是她已经察觉到不对,先我们一步出去了?”
“奕姐不是那样的人!”裴昭反驳。
“你们先出去,我去找她,”春渡想到这二人不会武功,又是第一次出远门,下意识想照顾他们。
而裴昭和洛玉秋都没含糊,逆着人流走出去。
鼓声在这时变强了。
由慢变快,由轻变重。
镇民往圈内走去,和裴昭他们撞到一起,不知疼痛,仍是前进。
裴昭心生急切,“快出去!”
“我知道,”洛玉秋在前面开路。
而好不容易出去,站在荒土上,却是看到了十几个背对着他们的人。
身穿玄衣,头戴面具,只扫一眼洛玉秋便认出那是刚刚鬼戏的演出者。
他们什么时候出来的?
怎么都围在一起,低垂着头注视地上一物。
这是在看什么?顾不上去想,裴昭道,“奕姐?”
只见在那些演出者中,有一位身穿紫裙的女人。虽不见其貌,但已能知道这是个大美人。洛玉秋听到裴照的话,脱口而出,“奕妁?!”
“你去找她,我去把春渡叫回来,”便要再转身回去。
“等等,”裴昭叫住他。
一步步走过去,发现她也低头凝视着地面。
黄阴阴的大地,人影憧憧,一具棺材被藏于他们之中。
“这是?”
裴昭和洛玉秋抬眸一瞧,见到棺材里躺着一人——裴诃。
*
方正屋子,裴诃泡在棺材里,等待身体的变化。
她不知道旁人解蛊是怎样的,心里对这次的解蛊过程十分疑惑,但既然老邪是包打听的故交,便试着去相信对方。
只是.....她要在这儿待多久?
棺材里一片漆黑,裴诃想去将棺材的盖子推开,无果,忍耐片刻,听到了“咚咚”闷响。
有人在敲这棺材盖子?
——出来呀。
好像有人在外面轻叹。
裴诃惊讶,身子一动,右脚踩到了一滑溜溜的东西。
她以为是虫子,卯足了劲想躲开,但棺材里的水流动着,将那东西带了过来,缠上她的手腕——才发觉是一条绳子。
很长,麻制的。
之前躺进来时有看到这一物吗?
裴诃松开手,但不一会儿,那绳子又搭到了她的手腕上。
——快出来呀。
外面的人唤道。
不对,先前那老邪不是说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理会吗?
叩叩叩,敲打棺材的声音变重了!
到底是谁在外面.....
裴诃忍了一会,把头从水里伸出来,右手扯到那条绳子,听到外面一声闷响,隔着厚厚的棺材盖传来“哎哟”一个童音。
“怎么觉得有人扯了我一下....”那人嘟囔着,居然是搬开了棺材的盖子——
“姐姐,你怎么在这儿啊?”
裴诃看不见,凭着声音去识人,只听出来这是个女童,但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儿出现。裴诃从这一刻开始害怕,从水里坐起来,“老邪?包打听!”
无人应答,水面晃荡,倒映在里面的小孩的脸扭曲不清。
黄阴阴的水糊在裴诃脸上,她抹了一把脸,眯着眼试图看清对方,但还是不行!头一次为自己的失明感到懊恼。
“姐姐,你不记得我了?我是丹云。”女童道。
她到底在说什么.....裴诃想远离她,从这棺材里出去,但手中的绳子却将她牵制住。
一滴血落入黄水。女童探身过来,几乎要贴上裴诃的脸,而这距离被拉近后,眼瞎的裴诃终于勉强看清她的长相——
“你是.....”昨日她在鬼戏里看到的那个女童?
但这次,女童满嘴鲜血,没有舌头。
而往下一扫,连接二人的那根绳子居然就是昨日在幻境中,见到的那个手摇鼓!
哪来的怪事!裴诃倒吸一口气,往后急退,被棺材绊倒,跌坐在水里。扑通一声,鬼使神差地看到正对面墙上多出四个灵位。
谁死了?!
裴诃浑身发颤,底下流动的黄水凉的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包打听?包打听你在吗!”
急声叫着友人的名字,对面女童奇怪地问,“这又是谁?你这么怕我吗?啊....是了,你忘记了很多事情,也不记得我。”
她一面说话,鲜血一面从嘴里涌出来,倾倒在这棺材中。水声激烈,裴诃根本不敢去看这女童,目光放到不远处的四个灵位上,看到它们坐落在墙角,每个都放有两支红烛,一碗盛满的米饭。
这、这是在供奉谁.....
米饭一点点减少,像有四个看不见的人被香烛火引路,蹲坐在牌位前进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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