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双这天起得很早,吃过早餐后开始认真浏览起昨晚那个人给自己发的短信。
顺便给陈丽萍和程雪峰买了某个古建筑的故址门票,让他们下午去参观。
沈澈在不久前发来消息说下午会去公司一趟,但是晚上会来给她送饭。
很自然的报备,明明以前也有在做,现在程双却看得有点脸热。
确认病房再没人会进入后,她换下了一直穿着的病服,穿上了不久前让夏驿歌带过来的一套较为正式的毛呢套装,将头发也高高扎起,露出饱满的额头。
来到约定好的咖啡厅后,程双看到了里面早就在等待的人。
程双坐到了对面,看着同样穿着利落的女士,同她打着招呼:“是宋记者吗?我是程双。”
被唤作宋记者的人从自己的电脑屏幕中移开眼睛,把视线放到了这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女士身上,严肃的脸上露出一点客套的笑意:“程小姐您好。”
程双伸出手与她交握。
此人名叫宋瑾,是北城市电视台的一名记者。自从沈澈遇刺起就开始联系他接受采访,却一只没得到那位“日理万机”的大老板的同意。直到程双再一次遇刺,她又将目光移向了这个似乎整件事都参与其中的女孩身上。
程双本来也不想接受什么采访,直到拿到了手机后看到了一件最近在网络上反响很大的视频,她改变了想法。
宋瑾做事风格和她的给人的感觉一样利落,没什么寒暄的过程,直接进入正题:“我今天会按照之前发给程小姐的采访提纲进行提问,按照您的要求,这次采访并不会进行录像,是以文字稿的形式记录,所以过程中会全程录音,希望您不要介意。”
这些都是之前沟通好的,程双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晓。
作为北城市电视台的记者,有两人连续在间隔很短的时间内在北城遇刺,他们的关注点自然是放在这件事上。
宋瑾是很资深的记者,很多问题在她的职业生涯中向无数人询问过,并无新意。但这次仍像很多次采访那样,有让她大概一辈子都难以忘记的回答出现。
意外的是,这次是从一个年轻的女性身上听见。
宋瑾:“除了对犯罪嫌疑人的采访问题,我还想询问一下程小姐对于代孕这件事的看法。”
程双坐直了身子,有一些记忆片段闪过,是在中药房里与那些男药师的争执场景,还有那些女药师的漠然的表情。
她无意识地抿了抿嘴唇,回答道:“我可能回答的不够准确,请您不要介意。”
宋瑾用目光鼓励她继续往下说。
程双:“在许多男性的视角里,这件事对他们的影响应该不大。被当做商品,以身体为代价换取钱财的主角不是自己。稍有良心的可能会跟队谴责,然后便可以享受正义感得到满足的瞬间。但我有些悲观地认为,漠视甚至是推动的是大多数。因为他们完全满足不劳而获的条件,妻子甚至是女友在很多男性的视角里更像是所属者、可被支配者,他们默认为自己拥有绝对的使用权,这一点在某些性关系中也能得以印证。所以我没有信心把反对代孕这件事交由男性处理,或者是抉择。”
“至于女性。”程双深吸了一口气,“如果女性自身也觉得这件事是好事,那就太可悲了。羔羊在未成为商品之前面对的危险只是食物链的上端,但一旦被人毫不顾忌地打上商品的标签,便可以肆无忌惮的杀害、取食。如果代孕一旦合法,女性便是下一只羔羊。各个年龄阶段的女性都会面临不可预知的危险,无论你是女儿、妻子、还是母亲。就算是有家庭、尚且有丈夫的妇女,也可能会被问,为什么别人可以靠这个赚钱,而你不可以?”
程双问出了自己心中一直久久难以解答的问题:“到那个时候,子宫到底会变成什么呢?女性会变成什么呢?整个社会又会变成什么呢?”
宋瑾看见身前女孩情绪明显的起伏,听着她这个年纪的女性说出这样的话语,忍不住问她:“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做呢?”
程双的目光变得十分坚定:“我认为应该坚决禁止,加大惩罚力度。只有这样,才能让触碰红线的人有更强的敬畏心。而女性要做的,就是像男性那样团结,不被冲散、不被渗透、不被击溃。女性的声音就是世界的声音,我们要发声,要持续不断地发声,要为自己筑立高墙。”
宋瑾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的年轻女孩,露出一点真心的笑来:“还有一个不在采访提纲上的问题,我私人想问一下程小姐。”
程双从刚刚的情绪抽离,点了点头。
宋瑾:“之前程小姐一直拒绝我们的采访,是什么契机让您决定接受采访。”
程双用勺子搅了搅宋瑾给自己点的热巧巧,回答她:“就像刚刚说的,我认为女性需要勇敢地发声。但是……”
宋瑾放下手中的笔,抬头看向此刻欲言又止的女孩,“但是什么?”
程双不好意思地笑笑:“其实是因为我看到了一个报道,才决定接受采访的。”她的表情又变得认真:“就是这几天在网上闹得很大的一起自杀事件。我其实见过那位女士。”
宋瑾到没想到有意外收获。
那是一位遭受了大规模网络暴力后选择结束生命的女人,网络舆论也在短时间内经历了不少见的两级反转,热度仅次于此刻她正在采访的事件。
程双同她说道:“我是在医院实习期间看到的这位女士,她因为儿子误食异物死亡,在医院的急诊门口崩溃大哭,后面直接昏了过去,我看得都难受了很多天。根本不像网上说的……”她复述这段话都觉得如鲠在喉,“为儿子吊丧还要穿红衣化浓妆。”
“只是普通的红色碎花裙,简单的淡妆,她甚至来不及披上保暖的外衣就来到了医院,那时候还在下雪。”她的语速很快,“刨开母亲的身份,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打工人,凭什么一段随意录制的视频就足够成为讨伐她的箭矢?”
“本来失去亲人就很痛苦,大家到底都把人命当成什么了?还是觉得话语就是像泼出去的水一样无足轻重的东西啊。”程双忍不住泛出酸水,一点点感受着心间的悲戚,“水,也是有重量的啊。”
“人死之后的倒戈是没有意义的,此刻声张的正义也不是正义了。”
宋瑾不由想到了这个女孩前不久也经历了一场这样的网络暴力,但她从未在这场采访中替自己澄清。
“身为新闻从业者,我对您说的事感到抱歉。”宋瑾迎着程双诧异的视线,把话说完:“流量和关注是我们工作中不可缺少的部分,但它确实锋利得可以杀人,所以希望我的报道不会让您失望。”
程双摇了摇头又点头:“您不用道歉,我相信您。”
两人在咖啡店分别的时候已经是日落时分,天空像被人洒下了一片灿亮的碎金子般耀眼,鸟雀拖着尾翼在空中无序纷飞,发出一些清脆的鸣叫,像是某种用于庆祝的吟唱声。
宋瑾背着托特包站在程双身旁,很是欣赏地看着她,“能听到年轻人这样的声音,我很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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