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天明火,破——”
阴沉的天幕下,温澜带领着其他修士结阵破雾足有两个时辰。
下一刻,笼罩在傅宅上方的毒雾剧烈翻涌,在形成的明光阵下,瞬间溃散。
与此同时,傅宅中心一只邪祟终于顶破了金纹流淌的禁咒之笼,冲向天际。
明光阵前,一粉衣女修握着剑柄咬牙切齿,“该死的邪祟,别让我抓到你——”
不等温澜阻止,这粉衣女修便带着两名修士火速冲赶而去。
温澜唇畔的话化作一声叹息,余下的修士难免犹豫,“温澜师姐,若蘅师妹如此冲动,咱们要不要也跟过去?”
温澜抬头看了四下荒芜破败的宅院,缓缓说道:“不必了,先救人。”
半个月前,毒雾将前来围剿的修士们困入梦境。
温澜赶到时,毒雾固若金汤根本无法破解,凡是抬脚踏入其中者皆会当场昏迷入梦。
僵持半个月之久,众人终于以明光阵破开死局。
却不曾想,那“邪祟”竟在千钧一发之际逃离此地。
而在毒雾散去的傅宅之内,一柄银光熠烁的长剑錾入地面,以银剑为中心的地面展开蛛纹裂痕几乎蔓延至方圆数十里。
可见当时,这一剑的威力凶悍煞戾,地面残留的灵蕴无疑也代表……彼时有人动用了上古禁咒将“邪祟”原地镇压。
众人这时才得知,能将邪祟困住的人竟是那镜清仙山紫虚道人座下素有“雪衣鹤剑”之名的首徒谢扶檀。
温澜再度打量那柄银剑,发觉剑柄缠绕云腾仙鹤,的确是谢扶檀的杀鹤剑无疑。
有修士当即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邪祟若非受困于这道禁咒之笼,恐怕在场所有人都难逃一劫!”
这也是这“邪祟”从近乎碾压式的胜利局被硬生生扭转为败局的根本原因。
上古禁咒虽术法霸道强悍,却唯有道心无瑕者方能随心执咒,一旦道心生瑕将会前功尽弃。
近百年几乎也只有镜清仙山这位雪衣道君今次落咒成功。
所以用脚想都能猜到,那“邪祟”趁谢扶檀陷入梦境之后,必然会尽最大的可能给他凄苦身世,让他受尽折磨,道心破裂。
可它最终用了什么手段使得这位心性如雪的“雪衣鹤剑”心境裂瑕,让它绝地求到最后一丝生机逃出生天,却又是另一桩让人不得而知的内丨幕……
眼下众人顾不上揣测更多,纷纷进入傅宅四处巡查,当即将陷入梦境半月之久的修士们搜救出来。
*
梦境的尽头虚无空荡。
梦境坍塌彰示着“邪祟”已然顺利逃离。
同时,陷入梦境的数十位修士也都会从这场梦境中彻底清醒过来。
与妖邪不同,凡人做梦往往分为混沌梦和灵识梦。
前者为白日所思或心中幻念,后者则为灵体亲历,与亲身经历毫无差异。
此番傅宅梦境正是后者。
也许是灵识在梦境里停留太久,芍药意识回归时都只觉周身沉重疲惫,眼皮亦是困倦黏连得难以撑起。
不待芍药整个人彻底清醒,耳畔便骤然传来一声急吼。
“这位道友!速速醒来!”
在瘴魔的嘶吼声与兵器撞击下,刺耳杀伐的动静彻底撕碎沉寂,当中却还参杂着一名少年急促而又竭力的绝望喘丨息。
芍药缓缓睁开眼眸,鸦黑眼睫张开的视野间,只见一个十六七岁左右的紫衣少年正双手持剑,极力对抗着对面一只六足瘴魔。
瘴魔皮肤表面不断有黑色粘液往下滴落,两只触足做“脚”站立地面,另外四只触足则抵抗剑锋,与这少年角力之际竟逐渐占据上风。
少年面色涨红,余光瞥见醒来的芍药,更是咬牙切齿地挤出声音:“快……撑不住了!”
芍药不紧不慢地看了眼自己身上的正派衣着,以及遗落在脚边的一把轻剑,忽然想起来自己此刻身份。
下一刻,彻底占据了上风的瘴魔如虐玩笼中猎物一般不紧不慢分出两只触足,逐渐越过少年双臂,似乎在寻找什么。
这瘴魔面上并无眼珠,身上却镶嵌了无数的人类眼珠,且眼珠腐烂的程度各有不同,可见此物需要频繁更换。
它虽无法视物却可凭借触足敏锐感应,不断寻摸着对方面庞的位置,其意图几乎也昭然若揭……
它分明在找这个少年双目的位置,意图将对方的眼珠抠出眼眶,镶在自己身上作为装饰。
触足黏腻地“滴答”下一团拉丝粘液,瞬间腐蚀了地面花草。
在尖端几乎要触碰到对方的眼珠瞬间,一道银光一闪而过——
瘴魔四截触足齐根落地,化作一滩粘液渗入地表。
芍药斩断那四截触足之后反手将剑钉入瘴魔身体,可剑身却发出“滋滋”腐蚀之声,竟然逐渐生出锈斑。
不仅如此,被斩断的触足也如同再生之物般开始重新缓慢生长出来。
眼看着短短刹那间,瘴魔便要重新长全触足,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紫衣少年终于腾出机会反手掐诀。
一道紫光在他掌心快速形成七星,七星排列演变,仿佛模仿着日月交替四季变幻,光芒也随之由黯淡变得愈发强盛,甚至刺目。
少年掐诀的手势不断变化,越来越快,接着眼瞳彻底沉寂,口中骤念:“百宰诛星,灭邪——”
紫光七星迅速腾空膨胀,以势不可挡之势赫然飞射六足瘴魔,在它逃离之前将其瞬间原地诛灭。
紫衣少年跌坐在地上大口喘气,汗透鬓发面容,恍若劫后余生。
良久,他才抬起那张清秀白净的潮湿面庞,似对芍药醒来的时机颇为不满,“这位道友,方才你若再不醒来,恐怕……你我今日皆要命丧于此。”
他说罢便撑着自己的剑柄起身,拍打去膝上尘土褶痕,一派灵秀清越之姿。
“我叫桑梧,出自尧霞山紫阙宗。”
接着他看着她的目光颇为犹疑不定,唇畔的话语也比先前多出几分审慎。
“不知这位道友出自何门何派?”
在桑梧看来,对面的少女虽然衣着是修仙门派,但她的形象实在古怪,额发覆面不说,面上脂粉厚到几乎看不清真容的地步……与名门修士们清爽白净且向往的登仙之貌颇为相悖。
这种情况很难不让人心生猜忌。
然而,在芍药的亲身体验下,从沉浸式的梦境里慢慢缓过神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四周微风轻浮,阳光暖耀。
可芍药的胸腔里那颗心脏仍旧跳动得很是极限。
喜堂上替傅和挡刀,抑或是梦境虚无尽头,傅离险些就要触碰到她灵识本体的惊险滋味……
一切突破极限的刺激体验仿佛都仍残留在她的躯体之内。
记忆回笼的瞬间,充斥着凉意的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与普通做梦醒来后的滋味相比,这更像是一场神识回归本体的仪式。
其间损耗的精神气儿对芍药而言都消耗极大,对于那些普通凡人修士而言只怕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这等正邪斗法制造出的梦境幻象,若卷入其中的是普通人恐怕丢弃性命亦或是醒来后痴痴傻傻不复清醒也都不是不有可能。
眼前的傅宅格局与墙垣几乎与梦境中的傅宅格局分毫不差。
可见芍药此前推测的可能性极大,那只与她交易的“邪祟”十有八九,正是这傅宅中人。
但眼下,周围再没有“傅和”“傅离”等人身影,更没有“邪祟”半分踪迹,只有一个皮相颇为雪嫩的紫衣少年,正目光狐疑地等待芍药回答。
芍药自是没有忘记,她此刻妖邪身份仍未暴露,这副装扮习惯乃是衍清宗从外门新升入内门的弟子,姜媱。
从对方看她的目光中可以看出,她眼下的人设仍旧是入梦前那个形象阴郁、性情自卑的正派边角料角色。
也正因如此,姜媱这种如阴沟小老鼠般的孤僻存在,在换成芍药顶替后都无人察觉不对。
在桑梧的视角下,这气质阴郁的少女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她颇为迟钝地接收完他话里的信息后才低垂下眼睫缓缓回答:“衍清宗姜媱,多谢道友方才的搭救之恩。”
桑梧听得“衍清宗”三个字微微一顿,心头不由再度掠过一抹意外。
衍清宗乃是赫赫有名的修仙大派,选拔弟子向来严苛。
桑梧按捺下心头疑窦同她执剑礼,“原是衍清宗同泽,桑梧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姜媱道友见谅。”
“说起来,衍清宗每年这个时候都只让受到重视的内门弟子下山历练,想来这两年也是开明了,对你们外门弟子也是如此看重。”
内门弟子芍药:“……”
想解释的话到了嘴边再度咽了回去。
毕竟这场梦境结束后,天赋上乘的修士只需调息一二便能立马神清智明。
而迟迟没有恢复灵识、甚至需要其他人逐个唤醒的修士大多都资质差、上限低,他会认为她是衍清宗外门弟子也没有什么不对。
更何况,姜媱当初会从外门转入内门的原因也并不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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