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舒栗想说你的脸很精彩啊。
但这种与生俱来的价值与优点在迟知雨眼里肯定不值一提。
就像一张早早定版的书衣。花纹繁复嵌有金箔任谁路过都会驻足多瞧几眼。
在实习的日子里舒栗也遇到过类似难题来自一名男学生。但那位少年的外在条件远不及迟知雨他矮小畏缩家境一般双亲不睦常年龟在座位里难与人相交画地为牢。有一回舒栗批到他练习册发觉内页夹了张纸条上面一笔一划写着一句日文“僕が死のうと思ったのは”。
这个岁数的学生二次元浓度普遍偏高舒栗第一反应是他不当心遗落在里边的。
但其中那个“死”字刺着她眼球舒栗无法轻视。她拍下照片识别这句话的含义。
它的中文翻译是中岛美嘉的一首歌《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
这不是一个正向标题。
舒栗心中一怵趁着课间休息反复浏览歌曲信息。歌词立意并不极端相反温柔振奋在试图挽留每一个厌世轻生的人。
学生将它插在书里用意不详贸然在同张纸上回复她怕唐突到对方。
舒栗选择将那张字条放回原页。
但她开始难安。
也许是职业敏感又或者直觉使然她总认为那是一个信号一个溺水者嗳出来的气泡。
当日晚自修结束她没忙着走让课代表帮忙唤他出教室对方有些错愕但还是照做。班里的地鼠同学突地被比自己大不到几岁的女实习老师单独拎出。全班举目有血气过剩的好事男生在班里嗥叫看热闹不嫌事大又被舒栗乜停。
舒栗领他走到长廊尽头避开放学时分激涌的人流。
“我今天有改到你作业
男生的脸登时涨得通红嗫嚅道:“不小心的放在里面忘记拿出来了……”
“因为写作业的时候刚好在听这首喜欢的歌吗?还是生活里遇到了什么让你难受不舒服的事?方便或愿意跟我说说吗?”
“没有”他双眼怯弱地垂下去:“我没遇到什么事。”
“不用怕我。”她说。
“我还不是老师大学都没毕业呢”她讲话直爽但也圆融:“除了年长几岁跟你没有太大区别。可能我能力有限无法为你解决但我肯定能够分担一点或者当一个树洞。”
男生这才敢看向她。
他懊丧地摇头并袒露袒露他没有优点一无是处感觉活着很没意思。
当时的舒栗下意识反驳:“谁说你没有优
点?”
然后那孩子眼底闪着微光期待她说出什么来能够抚慰他虚弱的认知与灵魂。
那一瞬间讲堂里妙语连珠的舒栗变得有些口拙。
她才参与实习不到半月对他并不熟悉。更准确说她跟接触到的每个学生都不太熟。比起了解和掌握本真当下的他们更像是头顶漂着隐形名字的同地图NPC外貌佳嘴巴甜成绩优也许才能更快被记住。
眼前的少年显然不在其列。
但这些只是大众约定
俗成也喜闻乐见的表征。她不会忽略他的期待也想切实轻盈地托住他的期待所以她引用并更改了那首歌的最后一句词用一个两人才能意会的方式正声告诉他:
“我听见你给了自己很多差评但我看到的是一个纯粹善良谦虚又心怀希望的小孩。体验明明都这么糟了你却还稍稍期待着这个世界。”
“我觉得没有比这个更光辉的优点了。”
“有期待特别棒真的。不要浇灭期待也不要放下期待期待常常是发生的开始。”
—
至于发生之后的事也许会实现也许会落空但都是后话了。
在吃到之前率先浮现的念头不一定是“爱吃”但一定是“想吃”。
与迟知雨下楼遛完狗回来开放式厨房内鲜香弥散许阿姨已置办好一桌不输私厨的杭帮佳肴荤素均衡色香味俱全。她热心肠地留舒栗吃晚饭又撺掇一旁不置一词的男生:“小雨你也开口留留人家啊。”
舒栗连说不用;而迟知雨淡淡开口:“她刚摸过屎等她洗完手再说。”
许自萍:“……”这孩子她也算是从小看到大本还费解今日一看一直独身不是事出无由。
舒栗同样无语地斜他一眼:“谢谢你了啊。”
又同许阿姨解释:“我妈最近腰疼没打麻将晚上肯定会做饭突然不回去吃的话她会不开心的。”
许阿姨只得作罢。
哪怕不留下用晚餐舒栗都得先去清洁一下双手也不知道饽饽今天是什么缘故可能断食后又暴饮暴食引起肠胃不适便况不佳导致她处理了许久。
至于迟知雨
靠咩啊被可爱到了。
想气气不得要骂骂不出。
走向盥洗室时忽有低音穿耳是迟知雨跟在后面:“记得用左边那管洗手液消毒抑菌的。”
舒栗:“……你还有几种洗手液?”
迟知雨:“右边是香氛款。”
真不愧是少爷醒来是
不是还要差人捧着金盏,先去花园接来一份牡丹晨露用于含漱。
停在洗手池前,她第一次认真打量嵌于台盆的双泵头出液口,分别挤到左右手背,挨个嗅闻,好奇是否真如迟知雨所说,类别有不同。
还真是。
一个是无色皂香,一个是浅琥珀的……草本味?一下子闻不出。
她又用力抽动鼻腔,一道声线适时接上:“番茄叶,是番茄叶的味道。”
迟知雨走来她身边。
他身量的优越,在近处就愈加鲜明,舒栗不得不往左边挪步,腾出最多的空处给他。本还宽余的镜面瞬时逼仄了。余光里,身边男生的灰色毛衣模糊且毛茸茸的。
舒栗来回摩擦双手,揉出满满当当的奶白泡沫:“你就不能等我用完再进来吗?”
迟知雨:“你犬嗅的动静饽饽都自愧不如,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给我家浴室抽真空。”
舒栗:“……”
她冲洗干净双手,点点右边那管鞠躬的纤细泵头:“这是什么洗手液,味道怪好闻的。”
迟知雨奇怪地瞥她一眼:“刚不是说了么。”
“我问牌子。”
“罗意威。”
“打扰了。”
他取代舒栗享用水龙头,目中无人地躬身,先洗手后洗脸,细致地照顾到每一寸皮肤,像只洁癖过度的浣熊——等等,他不先让她出去吗?出路直接被这尊横墙堵死,舒栗顿感局促,而此时,鼻端平白多出另外一种香味,同样淡而雅,又能很好地融合和区分。
他喷了香水?舒栗陷入猜疑。
好像也不是,她心不在焉地抽出手帕纸巾,擦除手部残留的水渍——继而注意到镜子里,男生随搓脸动作若即若离的蓬松脑袋……
她反应过来,是他的头发。
他头发上的味道。
“你用的什么洗发水?”
他直起身,从镜子里看她。舒栗忍不住地咬牙。这里的光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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