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回到家迟知雨就将各项复学材料传至学术顾问的邮箱远隔重洋的女人抽空审阅后给他回语音确认医疗报告里的健康评估内容:“你确定都好了?”
迟知雨坐在桌前:“大概?我在个人陈述里也写了大概情况。”
女人轻轻笑了笑不置可否:“嗯我看到了材料够详实了那我先提交上去?应该能通过如果那边还要求补什么我再联系你。”
迟知雨“嗯”了声。
“这次回来了要好好照顾自己”她在那头温和地劝慰:“我听Clair说你恋爱了?”
迟知雨愣一下:“她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她笑笑:“她在申请项目刚好聊到你了嘛。女朋友也在美国读书吗?”
迟知雨嘴角扬高不由自主地笑:“没有她在国内。”
“那就是异国恋咯?你得稳定住心态哦不能再半途而废了。”
“好。”
迟知雨挂断通话一动不动地对着显示器**许久直到屏幕暗下来才被大脚趾上的黏腻扰醒。
他低下头是饽饽在他脚边徘徊尾巴肆意地晃着眼神却能读出某种担忧。
迟知雨躬下身把它抱来自己怀里揪了揪它鼻子触感滑腻腻脑中倏然闪过遇见它那一晚匆忙赶来的王医生检查它体况“它鼻子是湿的应该蛮健康的。”
迟知雨将指腹残留的那点湿润涂在自己鼻头上。
他也恢复健康了不是吗至少比五个月前好是很奇怪路上明明那么多人每个人都洋溢着过年的欢畅它为什么却偏偏挑中这个满脸要干翻全世界的他。
小狗尾随他走到小区门口。
一路上迟知雨都没给它任何眼神一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人还怎么再承载另一个家伙的狗生况且大半年后他又要离开。于情于理他都无法成为合适的主人。
“跟踪狂你找错人了。”当它亦步亦趋地在他身边停下他冷酷地睨它一眼试图劝退。
小狗置若罔闻。
可能因为它过于邋遢和脏不忍睹进小区前
迟知雨回看一眼:“不是。”
他接着往小区里走耳后传来保安驱逐、暴吓的动静他于心不忍地抽眉智齿的位置也漫出刺疼感。
下一刻他转过身几乎是奔跑回去毫不犹豫地抱起那只身上看起来藏着十三亿种病毒和细菌的小狗和傻眼的保安说:
“现在是我的狗了。”
恻隐是担责的开始。
被恻隐就更惹人烦躁了。
“你为什么不去当一
匹狼?非要被家养吗?”他在宠物医院门口跟小狗交谈三小时
他感觉自己一辈子没说过这么多话。
跟舒栗惯例每日语音时他再一次提到这事只是比上回更详尽像则连贯的童话。
女生在那头给出这样的结论“听说干净心善灵性高的人才会被猫猫狗狗选中。”
迟知雨也靠在床头操心起饽饽接下来的照料问题:“我出国了饽饽怎么办?要留在这边让许阿姨单独照顾吗?”
舒栗似不可置信地“哇”一声:“我可以去你们家当狗吗?”
迟知雨冷笑一声:“饽饽也想让你沾光你自己不情愿。”
“开玩笑啦”她打着哈哈又无可奈何:“我应该是没什么精力和地方收养它不过平时有空可以去看看它。你家那边呢有人方便照顾吗毕竟住在‘拙政园’里。”
“别开我玩笑了”迟知雨翻阅着聊天记录里那些早已过期的遛狗短视频:“我妈倒是比较闲应该可以帮上忙家里庭院也比云庭大很多。”
他高深地笑问:“怎么你要定期上门见我爸妈?”
“……”舒栗后知后觉:“是哦放在你家也不方便见面。但它会有更大更多撒欢儿的地方跟你之后一样。”
迟知雨瞥着屏幕里的绿色头像:“你很喜
欢定义我。”
“有吗?”那头似乎无知无觉。
“你没意识到吗是你的职业习惯吧总是喜欢许给人一种光明的未来和想象。”有没有可能他现在坐在黑暗里也很想表露出低落啊可他已经一次又一次地释放出太多了他都有点受不了这样阴霾缭绕的自己。他可是她心里面的浴霸哎。人生到底要压抑和接受多少事才算活到明白才能找到镜子里的真相才能抵达足够明亮的彼方。
船要离岛了。
弥漫的雾嶂再一次遮住海平面。
迟知雨极其缓慢地吸了口气:“也许饽饽就是更喜欢云庭呢想和你和我待在一起。”
耳麦里声音消弭。
安静加深了卧室的色调他不安地唤了声“舒栗?”
“你还在吗?”
谢天谢地女生低若蚊音的话语跑回来焦急地抱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妈敲我门叫我出去吃西瓜你说了什么我刚静音闭麦了能重复一下吗?”
迟知雨默然一下:“没说什么你去吃西瓜吧。”
“好关于饽饽的事我们明天见面了再详说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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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栗整理了一下睡裙大摇大摆走到客厅。老爸正捧着一角西瓜卖力
啃满口汁水陈亚兰嫌弃地扯了两张纸巾丢给他“别滴裤子上了晚上又要多洗一条。”
舒文远反驳:“我不都叉着腿吃了吗?”
“吐的籽也没全进垃圾桶啊。”
“我就不信你吃瓜一丝不染。”
女儿的出现终止他们随启随停的拌嘴舒栗在另一侧单人沙发坐下也挑了个小点的用纸巾捧着咬下一角。
陈亚兰瞥她一眼拿起遥控器调低音量:“栗栗。”
“嗯?”舒栗抬眼望老妈。
陈亚兰用纸巾慢条斯理地抹着手:“上次光跟你说考试的事还没问问你之后的打算一个多月了自己心里不着急么?准备再考什么还是有别的计划。比如找个学校先做临聘教师边后面上班边考编我看不少师范生都这样家附近那间小学就挺好你爸跟里面一个主任认识可以试试看。”
舒栗顿住三下五除二将剩余的瓜瓤送入腹中:“不行吧现在小学也要硕士学历了。”
“那你倒是考啊你这……事业编都磕磕巴巴的每天也不知道在干嘛人是出去了心思跟着人走了吗?我们也不知道你在干嘛”她面色为难起来:“妈妈不是对你没信心我就是怕你一天天的
“没想好也没事”陈亚兰把老公扔茶几上的瓜皮收回盘子:“你去年实习回来跟我说你不想当老师我问原因你说不合适。那行诶教师证摆着落灰这不要紧。你一直是个有主意的孩子但爸妈不是不允许你迷茫的。”
舒文远玩笑般冲舒栗说:“你妈今天打麻将听牌友说二十三、二十四岁正是迷茫的年纪家长要好好引导有好多小孩在这个时间点选择不慎就会把路走歪了走窄了。”
“我不会的。”静静听念的舒栗出声:“如果真的歪了窄了我会调回来的。”
陈亚兰深深看她一眼纠正老公:“你怎么不把我的话说完明明还有一句如果不知道怎么走家长也要学会接受他们停下来思考一阵子。”
舒栗被第二瓣西瓜肉噎住甜水在牙关里溢开来。
见女儿垂眼不语陈亚兰错开话题:“梁颂宜怎么样了?
舒栗说:“还是那样子她要带高三了基本失联了。”
“高中老师也苦……”、“我看栗栗就去小学挺好”、“嗐先过完今年再说吧”爸妈又细碎地叨上舒栗一以贯之的定心丸似乎不能让他们就此通畅只能这样相互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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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将卷帘门撑上去,舒栗跟着熟透的日光一起走进工作间,开机泡好挂耳咖啡,她低头看一眼腕表,九点了,迟知雨居然没有现身。
她给他发消息:熬夜啦?
没有应答。
心思他多半是出国焦虑或加急筹备材料又通宵了,起床困难,舒栗没再多想,打开ps排版新品手机支架。
光线在货架上爬行。
不知多久,拉门上的招财猫猫头铃铛作响,余光里有人影探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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