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无异于天籁,桃子立刻将砚台放好,兴致冲冲地交上去,并特地交代,要小心存放。
接手的差役瞧着她不高的个子,摆摆手,“放心吧。”他们干的就是这个活,哪敢不尽心尽力。
饶是如此,她仍是担忧,只待奚云月完成的那方砚台被红绸布盖好,这才魂不守舍地走了。
奚云月倦极了,正在啃桃子拿来的馒头,县衙管饭自然不比酒楼,馒头宣软,可到底少了几分滋味,她默默啃着,忽地有点想念杏干,再一翻兜。
分文没有。
她看向桃子,桃子比她还郁闷,“别瞧我,谁让你不愿在国舅府里喝香吃辣,我这些日子好不容易存到的一点零头,都给你买工具了,剩下还有一点,那是万万不能动的。”
奚云月眨眨眼,没吭声。
桃子生来就是个财迷,怪就怪她爹娘打她一出生就数落她是个赔钱货,打到了七八岁,眼看着越来越能吃了,又还有几分标致,就想将卖个好价钱。
也是她运气好,正好碰到师兄去赶市集,见着她和自己一般大小,就生起了怜悯之心。
他将桃子买来给她当丫头,照顾她的饮食起居,桃子也不知道从哪听来的,严格照顾大家丫头对小姐那样,吃饭要替她试筷,洗澡要替她宽衣,反倒将奚云月弄得极不习惯。
再后来,家里遭了水灾也败落了,桃子便逐渐恢复了本性,变得叽叽爱闹起来,但护她的心不变,只是对钱的算计得狠了点。
怪就怪,她太能吃了吧。
奚云月心虚地啃着馒头,“不动就不动吧,放心,等我赚到了黄金,以后都给你保管。”
原本还在忐忑着,桃子支起耳朵听到这句,心里乐开了花,嘴上却道:“那当然,难不成你还想交给旁人?”
想交她也不许!她家的小姐的钱,当然只有她能管!
*
正式评比时,所有的砚台都需一同展示,依旧如前次一般,不写名诲,不留标记,不管何人拿走,都分辩不出是谁的手艺。
虽有这样的规定,但此次来的一些能工巧匠,已是十里八乡的名人,手艺做工很容易被瞧出来。
比如,怀安县的李砚师,那是家传几十载的手艺了。
他擅长的是利用砚石的特质雕绘花纹,将砚身与赋意结合在一起,触手滑润,令人爱不释手。
再者,恫乡的张砚师,已收徒若干,是出了名的大砚师,这些年已不亲自出动了,风格独特。
他风格犀利,尤其钟爱珍稀的砚石,轻易不动刀,一动便是完美主义,吸引人的眼球。
还有徐砚师,鲁砚师……俱都是有自己的手艺在的,哪个都不是庸人,大家心照不宣,其实都已各自猜出,拿在手上反复把玩。
赵举人尤其。
他爱砚成痴,都要看不过来了,每淘汰一块都觉得心痛如斯,恨不得全部留下来最好,裴忌的跟班却毫不留情面,拿着名簿,一个个地划名字,一旦有文人摇摇头,那红笔就狠心划去。
转眼间,那名簿竟只剩下十来个。
再下来,这评比就有些胶着了。
不是砚的水平不够好,而是各人欣赏眼光不同,难得遇上两三个人都喜欢的,才会有资格留下,这样残酷的评比,林文赋也不免迟疑。
裴忌拿着扇子,一直晃啊晃,“你认得出她的手艺?”
他诧异,“怎么可能?”
“那你……”怎地如此镇定,兴许奚云月的砚早已经落远了,他们现在看的全是其它名家的手艺,林文赋的意思落到他的眼里。
裴忌答,“我虽眼拙认不出,但我知道这里最能吸引我的,必定是她的砚。”说罢,他便从中挑出了一块漆黑如墨的蝉型砚。
方才赵举子因为这块砚,就和人争辩了许久,此刻看到裴忌也在青睐,那表情瞬间与有荣焉,“原来裴国舅也觉得这方砚与众不同吗?”
“也,赵举人也觉得?”
说到这,赵举子就有话要聊了,砚台形制那么多,大多习惯了看阁瓦,石斧,细致些的,也有浪花样,琴样,雕工细致处,令人叹为观止。
但他是文人,且很有几分文人的孤傲脾性。
文人常以蝉自喻,愿意栖身高枝的性子,他自然也是一样,好的蝉型砚,是必定要雕工与砚身相辅相成,融合得恰到好处。
否则那蝉脱了高洁,便会降了格调。
若是不能栖身高枝,便是落了下层。
可现在他见这方蝉型砚型体紧凑,蝉眼圆睁,虽静卧却生动,是他从未见过的优雅神采。
且不说砚堂处漆黑发亮,也是上好的砚石打造,此刻在他眼里,并不比那墨玉透光砚要差上半分,他喜爱得不行,喋喋不休。
裴忌似笑非笑,“赵举人真是其中的行家,本国舅邀你过来,可见是选对人了。”
听罢,赵举人抚须而笑,霎时红光满面,“国舅客气了,这方砚赵某实在喜欢,不知能否割爱。”
这时林文赋微微笑着搭话,“能否割爱,需问的是砚的主人,裴国舅虽有心,但也做不了砚的主,赵举人打算用何价来购买这方砚呢?”
“自然是好价!”
赵举人家资颇丰,祖产富裕,除了这些私人的爱好,还有田产若干,并不是缺钱的主,他马上回,“只要主人愿意割爱,当然是高于市面上的价格了!”
裴忌眼神轻忽,看来这首名是已经定下来了,他没让靖川将名簿掀开,而卖了个关子。
“既然赵举人对砚师如此推举,也不好让你失望,靖川,去将砚师请来,也好让赵举人当面结交,不管成与不成,总归是件美谈。”
于是,不起眼的奚云月被领来时,赵举子脸上的得意一寸寸垮掉,转瞬间变成了不可置信。
他瞪大眼睛,差点被扑面而来的热浪蒙蔽了心智,他莫不是瞧花眼了,怎么又是这个小丫头。
奚云月走到跟前,不卑不亢地向各位贵人行礼,“见过国舅爷,林大人……”
转了一圈,偏偏没有赵举子。
也是,赵举子虽有功名,却没有官身,奚云月如此也算不得失礼,但他明显还没有回过神来,有些强忍的尴尬与慌乱。
裴忌当着众人的面掀开名簿,唯一没有被划去的名字便是毗州县,奚云月,他将名字给大家看,然后眉梢和眼角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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