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忍冬听了温荞的问话，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懊恼地捂住嘴，无辜地瞪大双眼，摇头否认。
纯宁翁主可不是自己这类下人能妄议的。
“温姑娘，可别再问了，方才是奴婢失言了。”
忍冬瓮声回道，明显带着哭腔。
温荞见状只好作罢，隐约觉得这纯宁翁主应是长孙斐的爱慕者。
思及此，遂也不作深想，她敛眸快步朝湖边走去。
自己与长孙斐之间过得清白，不怕什么翁主县主的。
约莫走了十余步，眼界豁然开朗，湖边影影绰绰散着花灯。
他便站在丛中。
男人身着一袭绛紫流云纹常服，外罩鸦青纱氅，腰间束犀角带，一手牵走马灯，遥遥望来，低眉浅笑。
花满身，月侵衣。
温荞笑着迎过去，眼底一片释然。
君子如珩，羽衣昱耀。即便是公主来夺他，上前应战便是。
“今晚有些冷，怎的不披上件衣裳再出来？”
长孙斐见温荞朝自己走过来，笑着伸手揽过她的肩，温柔摩挲，随即低头关心地问道。
怀中的少女抬眼，温吞回着。
“是了，走得急些，但是现在不冷了。”
…
入夜，月色朦胧，湖心亭被一泓花灯映亮如昼。温荞时而趴在栏杆上低头看灯摇曳，时而才思涌跃，找来新的花灯在上提笔而后放逐，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
长孙老夫人则笑着在一旁吃茶。
她望着眼前登对的二人，不由得笑着打趣道。
“我们荞儿可真哄人开心，小阿菟在我这老婆子身边可从没见着笑得如此舒畅。”
长孙斐闻言，一边替温荞解了花灯的绳放逐，一边故作委屈道。
“祖母倒是冤枉我，孙儿对您的一片孝心哪能是从笑与不笑中好分辨的？”
长孙老夫人闻言哈哈大笑了一阵儿，不多久便借故离开了。
虚时过半，枭枭夜雾渐渐升腾而起，在湖面的花灯丛中悠然飘荡，舒卷间，早已悄然弥漫一方清幽的庭院。
温荞自老夫人离开后，似与长孙斐独处反倒别扭起来，无论她做什么都被一道热烈目光追逐。
于是，她干脆什么都不做，只是一杯杯地灌着忘忧物。
长孙斐见温荞不停地灌酒，下意识地皱眉，伸手替她抽走酒杯，而后摆了一盏白瓷在她面前，见她只是蹙眉半瞬并未推搡拒绝，随后不紧不慢地提起茶壶，轻拢了衣袖，为她倒茶。
“从前不知你竟如此贪它，与我第一次见面，你倒是矜持地不敢喝半口酒。”
他披着夜露坐在她身旁，抬眸望来，宛如有澹澹水色，压低声笑着说道。
温荞蹙眉听了半耳的调侃，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
“从前便知你不是甚好人…自然需要防备些。”
“那么现在呢？你如何确定，我现在是好人？”
长孙斐还未等温荞把话说完，便靠近了过去。
温荞扭过头瞪他，猝不及防地与他贴了额头。
淡淡的檀香气，抵住自己微微带泛红的水润光泽的唇，悄声低语，桃花眸浸水，欲求欲予。
“所以呢…即便知道吾非良人，荞儿你还是…”
长孙斐轻啄了温荞的唇，倏而展笑。
“还是什么？”
少女也许被酒气晕红了眼，迷了心，她只是下意识地轻声问道。
周围的花灯哔啵作响，只有应景再无人应声。
对面的男人却就此沉默了，垂了眼，收了笑。抿唇一瞬，一抹清亮从眼中一闪而过，嘴角再次淡然一扬，旋即转移话题。
“没什么…荞儿你喝醉了。”
温荞也有些懵，她依旧迷蒙了眼侧头看了他好一会，见长孙斐仍是笑得温润，顿觉无趣，欲转身离开。
“簌簌…”两计弹弓的闷声儿从温荞身后响起。
少女先是一呆，下一刻便转身，吃惊地望着长孙斐。
“你…你在做什么，张罗了一晚上的花灯，多美！你竟然用弹弓射灭它们？”
长孙斐垂眸把玩手中弹弓，不愠不怒，声线清冽。
“能赏它的人走了，留下这些灯看得自然令人烦躁得很。”
雾气缭绕间，湖心亭内刮过一阵水汽，吹得人骤醒。
闻见对面也无声响，他忽地抬头看向定在原地的少女，桃花眼微微弯下，讨好地笑道。
“荞儿还未见识到兄长可是射灯的一把好手，你若是见了他，定会为他的手艺心生叹服。”
温荞这会完全呆了，檀口微张，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是他第一次提起已故的兄长，长孙彧！
长孙斐见温荞神思仍在外晃荡，遂起身执手拉少女入怀，小心安慰道。
“你既喜花灯亮着，我便不再摧它可好？”
“你兄长…”
少女在他怀里喃喃。
长孙斐没有应她，只将她搂得更紧些。
“都会过去的。”
.
温荞不知不觉睡着了，朦胧中，被人小心抱在怀中，若有似无的檀香似安神一般令她睡得更踏实。
待得身体沾床的一刻，那轻柔的吻落在额间，随之卷起一声轻飘的“对不起”隐约飘进耳中，少女顿觉被羽毛扫过，她不耐地翻身面朝里睡着了。
等再次睁眼，温荞早在自己厢房内睡得酣畅淋漓，周围寂静一片，唤来小丫鬟忍冬，问了时辰，温荞这才发现日上三竿，鸢日一片静好。
早已过了向长孙老夫人请安的时候，温荞索性也不急了，起身洗漱后便在自己房内用早午膳。
边吃边听忍冬说着映月庐内的琐事，什么哪个房内丫鬟洒扫时随手打翻了帮厨丫鬟晒的萝卜干，老夫人院内的小厮又没事找掌事的大丫鬟闲聊，明摆着暗恋人家…
温荞：“…”
温荞无意识地往嘴里塞着小菜，突然被一口辣椒呛了嗓子，她咳嗽了半天，竟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长孙斐去哪儿了？”
忍冬恍然大悟地拍了脑袋，嘴巴张成了圈，顿了半晌，这才悻悻地笑道。
“温姑娘原是惦记二公子呀，瞧奴婢这张嘴，说了半天竟也没说到姑娘想听的。”
温荞埋头喝粥，后悔自己方才忍不住的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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