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最后停在了丽都客运站,刚好周围就是商业街,耿殊干脆带着单呈青先把手机买了。
她从车子的后备箱里取出行李箱,拉杆还没拉出来,就被单呈青接了过去。
耿殊抬头,对上单呈青平静的眼睛。
“这是我的箱子。”她觉得有些好笑,出声提醒。
“走吧。去买手机。”对于不想回答的问题,单呈青则选择岔开。
劳役病人什么的还是太没良心了,何况箱子也不重,夏天衣服单薄,连箱子的一半都没装满。耿殊想自己来,伸手去够拉杆,却被单呈青不着痕迹地侧身避开,那架势倒像是耿殊在抢他的东西。
“算了,随便你吧。”耿殊作罢,转而看向对面的店面,“还是买你之前那个牌子的么?”
单呈青简短地应了一声:“嗯。”
两人等了个红绿灯,随后穿过人行道来到那家手机店。店里的冷气开得很足,却没什么人,就只有一个扎着小辫儿的女孩坐在柜台前,低头涂涂画画。
看模样也就十来岁的样子,小姑娘人小鬼大,见店里来人丝毫不怯,干脆起身,露出一张机灵的笑脸:“哥哥姐姐买什么?”
“你大人呢?”耿殊环顾四周,没看到店员。
“我妈妈去后面仓库拿东西啦!马上就出来!”小女孩声音清脆,黑葡萄似的眼珠在单呈青和耿殊身上骨碌碌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单呈青紧紧拉着的行李箱上,又看看耿殊,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暗暗笑起来。
耿殊没太注意,转而走向玻璃柜台,指了指下面展示的机型:“看看,还是之前那款?”
单呈青把背后的斜挎包移到胸前,从里面拿出碎屏的凹陷的手机。这部手机是初二那会儿买的了,电子产品更新迭代本就迅速,他这部机型的手机早已不如新一代,但尽管如此,他还是询问了一番这款手机有无现货。
小女孩不大清楚,正巧店老板从后面走了出来。
“有倒是有,你确定要这款吗?”店老板谨慎地多问了一句。
耿殊也看向他:“不买新款?”
耿殊这么一说,单呈青犹豫了。
“买新的吧,性能好一点。”耿殊不清楚他为什么会对旧手机有执着,但从客观角度来讲,新款是合适的,反正手机牌子一样,数据迁移也方便。
单呈青沉默了几秒,没再坚持,任由店老板热情地推销。
在选颜色时,店老板推荐了时下流行的银色和暗夜绿。单呈青的目光在几个颜色间游移,最后却下意识地看向耿殊,像是在征询她的意见。
耿殊被他看得心头一跳,随口道:“绿色吧,耐看。”
“嗯。”他应下,选择了绿色。
店老板随即去工作仓取原装新机。
耿殊视线扫了一圈,问起小女孩:“二维码在哪儿?”
小女孩跑回柜台上,取来二维码的牌子。看着耿殊付款,她稍稍仰起脑袋,略带疑惑地询问:“为什么是姐姐付款啊?”
都说童言无忌,但无忌的童言总是让人大跌眼镜。耿殊还没来得及回她,就见小女孩的视线在单呈青脸上晃了晃,像是恍然大悟一般,天真地开口:“哥哥你是小白脸吗?”
耿殊被她惊骇的发言呛了一下,战术性地咳嗽起来。偏头去看被说成是“小白脸”的单呈青,对方也在看她,燥意瞬间爬上脖颈,一直蔓延至他的耳廓。
耿殊第一次见单呈青脸这么红,整个人像被烤熟一样,她之前怎么没发现他是个脸皮薄的人?
“小妹妹,你知道小白脸是什么意思吗?小小年纪不要乱讲话哦。”耿殊伸出食指,轻轻戳了戳她的额头,本意是想纠正她的发言。
不料小女孩比划了两下,一本正经地说道:
“就是那种长得好看,花女人钱的男人啊。”
耿殊一时无言。
好在店老板拿着新机出来了,彻底终结这场令人汗颜的对话。
在店老板的帮助下,手机设置妥当,确认没有问题后,两人才走出手机店。
走出手机店,空气里翻滚着夏季傍晚的热浪。单呈青握着新手机,指尖微微用力。他点开通讯录,里面迁移了旧手机的数据,在清一色的姓名备注里,一个备注为“X”的联系人显得格外突兀。
耿殊刚在手机软件上打完车,一抬头,眼尖地瞥见了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是她自己的。
不过,单呈青什么时候有她电话号码了?他们当初加微信的时候可是直接面对面扫码的,所以她现在都不知道单呈青的电话号码,毕竟有一个联系方式,对她而言足够了。
但备注显然更吸引她。
“为什么我是X?”她双手环胸,好奇地看着他。
如果是名字拼音缩写的话,那也应该是G或者S啊,为什么会是X?
单呈青盯着屏幕上的X备注,思绪飘忽。
为什么是X?
因为在数学中,尤其是函数关系里,X通常作为自变量,也就是自由选择的,可以独立变化的量。他还记得第一次在数学课上接触到这个概念,那个戴着老花镜的教室站在讲台上,用粉笔重重地写下这个字母。
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这个“X”在他脑海里盘旋不去。他翻来覆去地想,“自由的”“独立的”,这些形容词像魔咒一样萦绕在他的耳边,怎么也摆脱不掉。他还是会想起耿殊,想起她身边总是围绕着形形色色的人,想起她像风一样难以捉摸的行事风格,想起她那双仿佛对什么都感兴趣、又仿佛什么都不太在乎的眼睛。
他觉得,耿殊是那个自变量,而自己,则是受她影响而变化的因变量。
电话号码是她电玩城游戏会员卡里面录下的,比他们正式拥有双方的联系方式还要早两年。
单呈青有时很庆幸,庆幸她从不轻易更换电话号码。哪怕他从来没有勇气打过一通电话,发过一条短信,仅仅是知道它的存在,知道这个世界上有这样一个可以联系到她的通道,就足以在无数个沉闷的日夜,给他带来一种隐秘而安定的慰藉。
仿佛所有的可能性,所有无声的注视和潜藏的心事,都维系在这十一位数字和这个意味深长的字母上了。
纷乱的思绪被夏日热风拉扯回现实。他缓缓抬起眼,对上耿殊探究的目光。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因为他的沉默和那双染上复杂情绪的眼睛而变得粘稠起来。皮肤下的血液奔流着,带来和刚才在店里如出一辙的、无法掩饰的滚烫。
他张了张嘴,发现喉咙干涩地发不出声。
不是所有的话都能轻易开口。
等了半天没等到答案,耿殊歪了下头,不再纠结,朝不远处的出租车抬了抬下巴。
“走吧,车到了。”
车子的目的地是单呈青家,一路上两人相顾无言,单呈青也许还在纠结刚才的问题,但耿殊并不过分在意答案,一个备注而已,她给他的备注也不少。
换了新手机,微信聊天数据是唯一没有保存下来的。单呈青看着空白一片的微信聊天页面,大脑也跟着空白,心里陷落一块儿,空落落的。
“明天去医院复查,上午十点,我在协和医院等你。”耿殊说。
“你陪我?”单呈青侧过头。
“你想自己一个人去也行。”耿殊嘴角噙着笑,“但那样未免太可怜了。”
哦,原来是可怜他。
徬晚正值下班放学高峰期,车行大道渐渐堵塞,每一步挪动都像被蜂蜜粘黏一般,艰难前行。堵了十来分钟,耿殊的耐心也一点点消磨。
她中午没吃饭,现在这会儿饿得不行,于是扭头问单呈青:“你饿吗?”
单呈青抿了下唇:“有点。”
耿殊没犹豫,带着他半路下了车。街道两侧的人潮密集,两人找了家饭馆,耿殊念到他现在对噪音敏感,要了包厢。
点完餐,服务员关上门退出。耿殊脱下外套,用温热的茶水漱了一遍碗筷,瓷器碰撞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脆响。
单呈青接过她漱了一遍的碗筷,卷起袖子,用纸巾擦干净,又递回去。
耿殊盯着瓷白的碗里,眼帘半垂,托着下巴开口:“单呈青。”
“嗯?”他的目光尚未回收。
“哥贝下雨那天,我说了什么你记得吧?”
单呈青眼神晃动了一瞬,随即又恢复平静的模样。怎么会不记得?但对于他而言,那场雨远不及初见的那场。
“从那时到现在也有两个多月了。”见他不说话,耿殊继续说,浅色的双眼在灯光下勾勒出几分玩味。
“你猜,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包厢内一时安静下来,空调的冷气无声流淌。单呈青因她这句话骤然紧绷,他的记忆在耿殊笑着说要不要和她谈个恋爱的那晚,他愿意的——如果没有不速之客突然的插足。
那之后呢?这两个多月,他们又发生了什么?
单呈青一颗心悬空,他紧张地抓着桌布一角,呼吸都变得窒息。
耿殊眼底狡黠的笑意更深了。逗他实在有趣,尤其是看他那总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出现这种近乎宕机的反应。
“关系?”她重复着刚才的话尾,身体放松地靠回椅背,语气变得轻松甚至带着点戏谑,“当然是纯洁的同学关系啊,单同学。”
她故意把“同学”两个字咬得很重。
单呈青猛地抬眼,对上她笑得弯弯的眼睛,那里面清晰映着他的窘迫,没有丝毫暧昧,只有恶作剧得逞的愉快。他瞬间明白过来,自己刚才那些混乱的心跳和莫名的紧张,完全被她看在眼里,当成了逗乐的素材。
一股混合着羞恼和失落的情绪涌上心头,让他喉头发紧。他迅速垂下眼睫,试图掩盖眸中翻涌的复杂情绪,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
“你……”他想说点什么反驳,或者至少表达一下被捉弄的不满,但大脑却一片空白,只能生硬地挤出几个字,“别开玩笑。”
“怎么是开玩笑呢?”耿殊拿起茶水喝了一口,语气理所当然,“难道我们不是同学吗?”
单呈青抿紧了唇,感觉脑袋又开始隐隐作痛,连带着太阳穴也一跳一跳的。他清楚地意识到,在“记忆”这个战场上,他毫无还手之力。她说什么,就是什么。这种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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