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我的脸色,”他继续说,每一个字都像从胸腔里艰难地挤出来,“看看我现在到底是什么表情?”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滞。电玩城的喧嚣成了模糊的背景音,两人之间无声的张力在拉锯。他在逼她,逼她正视他,逼她解读他眼中那些她一直回避的东西。
耿殊的心脏猛地一跳,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直白打得有些措手不及。她张了张嘴,想用更锋利的话回击,却发现喉咙有些发紧。
她被迫看着他。
变幻的霓虹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阴影,使得他的脸色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但最让她心惊的是他的眼睛,那层惯常的、拒人千里的薄冰似乎融化了,底下翻涌着的是某种滚烫的、近乎疼痛的执拗,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
像一头被迫走出森林深处、在猎人枪口下仍试图守护什么的孤狼,露出了它最柔软的腹部,眼神里却交织着警惕与绝望。
“我看不出来。”耿殊别开脸,声音干涩,试图维持最后的冷静,“也不想看。单呈青,你这样很没意思。”
“没意思?”他重复着这个词,极轻地笑了一下,那笑声里带着浓浓的自嘲,“那什么有意思?和别的男生吃饭有意思,聊天意思,约会也有意思?”
“唯独看我没意思。”
曾经说他好看的是她,主动靠近说喜欢的是她,如今避之不及,说他没意思的也是她。
这混乱的逻辑让耿殊心头火起,被他话语里那股沉甸甸的怨怼感染,她自己的戾气也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我跟别人怎么样跟你有关系吗?单呈青,我没欠你什么吧?你现在这样的语气搞得我们有什么一样。”
“我之前喜欢你那会儿没见你上赶着往我身边凑,现在摆着一张怨夫脸给谁看?”
她音量拔高,哪怕是在嘈杂的游戏环境中也略显突兀,引得周围不少人侧目探寻这处的动静。耿殊自知在公众场合大吼大叫是失礼的行为,她猛地刹住话头,深呼吸,竭力压下胸腔里翻腾的情绪,手背用力贴了贴发烫的额头,试图让自己心平气和下来。
“出去说。”耿殊缓了两下,皱起的眉头微微舒展,撂下这句就朝门口走去。
她以为他会跟上,步伐迈得很快。直到走出十几米,察觉身后没有熟悉的脚步声,她才迟疑地回过头。
单呈青还站在原地,不,是在缓慢地、极其艰难地移动。他的右脚似乎不敢着力,走起来一瘸一拐,姿势别扭而痛苦。
他低垂着头,额前细碎的黑发遮住了眉眼,只能看见他紧抿的、失去血色的唇瓣,和微微颤抖的长睫。因为刚才那番激烈的言辞,他的脸色呈现出一种近乎病态的苍白,此刻拖着伤腿狼狈的模样,莫名透出一种易碎又可怜的劲儿。
耿殊那腔堵在胸口的火气,像被针扎破的气球,瞬间漏了个干净,只剩下一种无处着力的憋闷。她嘴唇动了动,最终所有质问都化作了无奈。
“你脚怎么了?”她折返回去,强硬的语气柔缓了几分。
“崴到了。”单呈青的声音低,带着点闷。
“怎么崴的?”
“下楼走神,踩空了。”
这个理由听起来合情合理,但耿殊不觉得他这是这么粗心的人。
“那你不去医院,跑这么一大圈来找我。”耿殊说,“你今天出门没带脑子啊?”
单呈青捏紧了衣角:“反正都会肿。”
耿殊不悦:“裤脚卷起来我看看。”
单呈青身体僵了一下,犹豫片刻后,慢慢撩起右腿的裤脚,踝关节那里果然红肿一块儿。
是她狭隘了,还以为单呈青故意骗自己,应该没有人会傻到作践自己来博取同情。
暂时把吵架的事儿放在一边,耿殊拿出手机打车,朝他道:“去医院。”
到医院,挂号,拍片。万幸,检查结果显示没有韧带拉伤和骨折,只是普通的软组织扭伤,程度较轻。
“脚踝近期不要转动,不要做内外翻勾脚尖这些动作。”医生边开单据边交代,“我给你开瓶正红花油,四十八小时后抹,用量和注意事项都给你写纸上了。”
“这两天冰敷缓解,后续持续肿痛的话一定要及时就医,做个核磁。”
医生撕下单据,自然地递给了站在一旁的耿殊,眼神在两人间流转,温和地笑道:“不用太担心,养养就好了。小姑娘一进门愁的,那眉毛就没直过。”
耿殊尬尴地附和笑,她向来对伤口有种本能的不适,即使受伤的不是自己,看着也会胆战心惊。
拿完药,耿殊将装着医嘱和药的袋子递给单呈青。同理心让她没办法对别人袖手旁观,何况他们还是同学。
“我给你打个车回家?”耿殊掏出手机,询问对方的意见。
单呈青现在需要扶着东西走,毕竟一蹦一跳难保不会又崴一下。耿殊看着他摸着墙小心行走的模样,烦躁的心彻底平静下来。
看着他清瘦孤单的背影,耿殊无声地叹了口气。
“手给我。”耿殊上前。
单呈青偏头看向她:“你不用勉强自己。”
“我还没有冷血到对同学兼同桌的人视而不见。”耿殊嘴角漾起点笑意。
她的手悬在半空,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姿态。单呈青看着那只仿佛蕴含着力量的手,犹豫了片刻,终于缓缓抬起手,指尖带着微不足道的颤抖,轻轻搭在了她的手腕上。
肌肤相触的瞬间,两人都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他的指尖冰凉,而她的手腕温热。一种奇异的电流感顺着接触点蔓延开来。
耿殊稳住心神,承担着他部分重量,引导着他慢慢走向医院门口。
出租车不多时便停在了两人面前,耿殊打开车门,说:“上车吧,告诉司机地址。”
单呈青扶着车门,没有立刻动作,他回头看她,夜色中他的眼眸深邃如潭。
“那你呢?”他问。
耿殊的目光看向了街对面闪烁的霓虹灯,又重新看他,说:“我另外打车。”
这话划清界限的意味明显。单呈青搭在她手腕上的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那点冰凉的触感很明显。耿殊感觉到他在颤抖。
借着她的支撑,单呈青稍稍转过身,正对着她。路灯在他身后勾勒出清瘦的轮廓,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唯有那双眼睛,依旧执拗地看着她。
“只是到门口。”他声音低哑,“到门口就好了。”
“这样,会让你感到麻烦吗?”
“这不是麻不麻烦的问题。”耿殊试图抽回自己的手,但那轻轻搭着的指尖莫名有重量。
“那是什么问题?”他追问,几乎是破罐子破摔的姿态,“是怕被别人看见?还是不想单独跟你待在一起?”
“小伙子,还走不走了?”司机探头问道。
单呈青像是没听见,依旧死死地盯着耿殊,仿佛要从她脸上盯出一个答案。
耿殊深吸一口气,知道今晚要是不让步,恐怕会没完没了。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妥协。
“上车。”她拉开后座车门,语气带着认命般的无奈,“我陪你到门口。”
单呈青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微弱的光,他沉默地、小心翼翼地坐进车里,尽量不碰到伤脚。耿殊跟着坐进他旁边,刻意保持着距离,紧靠另一侧车门。
一路上,车厢内寂静无声。只有电台里流淌出的舒缓音乐,和窗外飞速倒退的城市光影。单呈青偏头看着窗外,沉默的侧影倒映在玻璃窗前。耿殊则一直看着前方,感受着身边人存在带来的无形压力,以及手腕上似乎还未散去的,他指尖那微凉的触感。
她心里乱糟糟的。两人的关系忽转直下,她想不通单呈青为什么要用那种语气质问他,想不通他为什么执拗地追问自己,想不通他今天为什么跟踪自己。所有的一切交织在一起,让她心烦意乱,理不出个头绪。
车子最终在一栋小别墅的门口停了下来,复古又华丽的铁艺大门紧闭,除了门口亮着的白灯,偌大的房子内漆黑一片,仿佛根本无人居住一般。
“到了。”司机说道。
耿殊率先下车,站在路边。单呈青也慢慢挪了下来,重新扶住车门站稳。
“就到这里吧。”耿殊看了眼清冷的房子,说,“你自己可以进去。”
单呈青沉默地点了点头:“好。”
他没有再纠缠,只是低声说了句:“谢谢。”
说完,他扶着车身,独自朝铁艺大门的方向蹦了一步,动作笨拙又吃力。
耿殊站在原地,看着他清瘦的背影在路灯下一蹦一跳,像个不协调的、随时会摔倒的企鹅。大门是指纹锁,食指一按就开了。
“谨遵医嘱,明天要是还疼就请假吧。”耿殊手放在外套兜里,说。
单呈青没有回头,轻轻嗯了声。
“咔哒。”
铁艺大门重新关上。
夜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她缓缓吐出一口一直憋着的气,感觉心里那团乱麻,非但没有解开,反而缠得更紧了。
翌日,单呈青的位置空着,多半是请了假。
第一节课下课,耿殊直奔一楼,她停在熟悉的班级门口往里探,很快目光锁定那个靠着墙和人聊天的身影上。
“蓝芷歆。”耿殊喊了一声。
蓝芷歆闻声朝后门看过来,不偏不倚对上她的视线,立刻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跟朋友打了个手势,便大步流星地朝后门走来。
“什么风把耿老板吹来了?”她熟稔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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