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顾岁寒就返回了城中的落棋阁——蹭了谢停舟的飞剑回去的。她一边愧疚自己好像在把人当马使唤,一边又觉得这实在是方便,没忍住又使唤了他一次。
送她回阁里之后,顾岁寒往自己的书房方向走,准备把蒋奚几个人从床上刨起来商量下一步动作,谢停舟则往自己在落棋阁院子里的值房兼卧房的方向走去。顾岁寒看着他一个人孤零零的背影,鬼使神差地叫住了他:“喂!谢将军,你……不回自己府上吗?”
谢停舟回过头来。夜里没什么光,顾岁寒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感觉他似乎微微愣了愣,半晌才道:“我……我在临安没有府邸。”
说这话时他语调奇怪,但顾岁寒没有深想,只是被他话里的意思惊到了:“没有府邸?那将军以前返京都是住哪里的呢?”
“没和阿泠定亲之前,在京中都是小住,一般就找个客栈。”谢停舟微微侧脸,看向临安城里的方向,“定亲之后,就住在公主府上。现在公主府被查封,自然就没有家了。”
说这话时,他语气中带有无限落寞。顾岁寒这才意识到,之前她听他语调奇怪,是因为他说话时在强忍哽咽。
原来,是姬泠给了他一个家。
他被姬泠从隐居地拉出来,拉进这纷纷世间,叫他为国效力,叫他见到这世间最绚烂颜色。朱雀街的五陵年少,就此落成了他心中最鲜艳一点红。
可当他已然决意要为这王朝奉献一生时,她却松开了拉着他的那只手,徒留他一人在这滚滚红尘间辗转。
他便没有家了。
她微微愣神。谢停舟见她没有下一个问题,拱手一礼以示告别,缓缓地走向了自己值房的方向。
顾岁寒沿着石子小路往自己的院子走去。良久,她才意识到,刚刚他看的方向,应该就是城里长安公主府的位置。
她曾经路过那里。朱红的木门上贴着金吾卫的封条,院子里的树木已经旁逸斜出地长到了院外。那时她和宋安澜同乘一车,车路过公主府门前时,宋安澜特意叫停了车夫,掀开车窗上的车帘看了很久。
于是她便记住了那座芳草萋萋的院落。
现在想来,仅仅一年之前,公主府还举办过姬泠姬昀二人的生辰宴。姬氏兄妹三人在院里开怀畅饮,亲密无间。
现在已是物是人非。
顾岁寒摇了摇头,把脑袋里的胡思乱想甩了出去,进了自己的书房。书房里没点蜡烛,但顾岁寒早就对这里熟稔于心,摸着黑就往桌边走。
她有轻微的洁癖,或许也是常年在落棋阁带来的习惯,东西不归纳整齐她就十分难受。所以她的书房里,各类物品一向是分门别类地在架子上收好的。但今天,她走到半路时,脚下忽然踢到了什么东西。
顾岁寒意识到不对,一挥手点亮了书房里所有的灯烛。刹那间小小的书房光亮如昼——顾岁寒微微瞪大了眼,意识到这个书房像被人洗劫过一般,竹简、书册散落一地,墙上的挂画也被人扯下了一半,惨不忍睹。
她下意识把手按上了腰侧的剑柄,但很快意识到已经没有必要了。房间里没有第二个人的声音,盗贼早已逃走。她顺着地上沾了泥的鞋印快步走到后窗边,呼地打开窗,顺着这个方向看去,正是落棋阁的北苑,那边都是没出师的小棋子们的卧房。
此刻小棋子们都已经安睡,苑里一片寂静。
顾岁寒刹那间就意识到大事不好,她疾步返回到书桌旁,抓了一-大把传声符,匆忙间也没注意都传给了谁,只是低声道:“有人潜入落棋阁,速速叫所有还在阁里的人到执棋院前的空地来!”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空地前就呼啦啦地来了一批人。顾岁寒微微侧身,听着小棋子们的教习挨个来汇报手下棋子的到场情况,确认了无人伤亡,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自打去年沈和正奇袭落棋阁之后,阁里夜间的守备就加强了许多,蒋奚也值今天的夜班。她站在顾岁寒身侧,略带担忧地看着她的背影,等教习们都汇报完之后才走上前来,低声问:“怎么样?”
“无人伤亡,目前看也没丢什么要紧东西。我回来时,那个翻我书房的人应当还在,听到我回阁里的消息才匆匆溜走,以至于没有时间善后。”顾岁寒不易察觉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感到一丝焦虑,“阁里四方值守的黑棋都说无人闯入,到底是这人武功太高了,还是……”
还是说,那个贼人就在面前这些人当中,而她们浑然不觉?
蒋奚顺着她的目光往下扫了一圈,没看出什么端倪,只好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要不要把人都扣在阁里,一一审查?”
顾岁寒点点头,随后犹豫了一下,又摇摇头:“……现在总舵派出去的白棋有多少?”
蒋奚分管白棋,对这方面早就烂熟于心:“三百四十二个,在我朝境内的有两百五十七个。”
随后她很快反应过来:“……执棋是在想安排找韩玉青的事?那现在这些白棋确实不够,还要从总舵多调一些黑棋出去。”
顾岁寒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殿下找了精通术数的人算韩玉青的大致下落,等算好了我再安排。可要是扣下来今晚在阁里的人的话,剩余的人够调用吗?”
蒋奚掐指一算,为难地摇了摇头。夜间值守的本就以黑棋为主,假如把这批黑棋都扣下来的话,剩余的黑棋是绝对不够找人的。顾岁寒对这个结果早就有预料,听到的时候也没忍住叹了口气:“……当初怎么不多培养些人呢,抠抠搜搜的,干什么事都伸不开手脚。”
蒋奚解释:“本来是够的,但是沈贼那次杀了不少黑棋,现在才不够了。不过今年我们特意多找殿下要了些钱,招的小棋子比往年都多。”
但黑棋武功难学,出师都要至少五六年。姬泠当年在轻功一途上可谓天纵奇才,也是花了四年半才将将过了总试,今年招的小棋子们根本就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顾岁寒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底下,忽然灵光一现:“你叫男的把上衣都脱了,女的叫几个教习,一一看看身上有没有什么奇怪的纹路,那几个教习就互相查看一下。”
蒋奚听去上林苑的棋子们说了木偶纹的事情,闻言便明白了她在怀疑什么,不由得微微一愣:“你是怀疑阁里也有被韩玉青控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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