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泻的灿日氤氲成朦胧金雾,料峭春寒消散于临窗翠枝。
雕花阁门缓缓合上,日色减退,残留暖意尽数洒在秦津那身绣金鹤纹朱红锦袍上,鲜艳的服饰并未喧宾夺主,反倒衬他眉眼清绝矜贵,更添几分疏狂的风流意气。
身形劲拔,他的这副皮囊极为出色,又因出生在金玉堆里,清贵无双的气度浑然天成,皎如玉树,便是在这遍地富贵的长安城内也显然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御安长公主反应过来。
毕竟这天底下敢无视她的命令,不经通传便闯入的人屈指可数。
只是尚且来不及露出喜色,御安长公主便被秦津那句轻描淡写的话震得瞪目哆口,耳畔嗡嗡作响,结舌许久方才憋出一句哆哆嗦嗦的话:“你是说上元节那日,你、你与二娘相约姻缘树下?”
荒唐。
简直荒唐。
但凡久居长安,何人不知二人恩怨,那可是能追溯至先帝在世时,两人尚在呀呀学语之时。长达十几年的明争暗斗,早已是水火不容的两人交锋尖锐,难以共存。
这两人相约姻缘树下,无疑比青天白日见鬼还要骇人听闻。
蒋施彦只觉可笑至极,按捺不住要出声质疑,只是嘴刚张开,便忽而听到薛溶月开口,声音冷漠含霜:“那日,我确实是去寻他的。”
蒋施彦不信:“你去寻他作甚?”
御安长公主凭借对二人的了解,小心翼翼问:“互砍吗?”
秦津懒散地抬起眼,锐利的眸光比寒潭幽深,与薛溶月毫不掩饰的目光相对。
两道目光不偏不倚,平冷直抒地碰撞在一起,在无形中化成两条盯上猎物的毒蛇。
迎着薛溶月的目光,秦津剑眉微挑,薄唇轻扬,对她勾出一道恰到好处的弧度。
一抹在外人眼中平易随和的笑容,好似不夹杂任何恶意。但薛溶月与秦津斗了十几年,早已对他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她很清楚,秦津是在挑衅她。
强忍愤怒移开目光,薛溶月维持面色如常,转过身子,语气平静地回御安长公主:“是啊,去杀他。”
徐氏与蒋施彦未曾料到薛溶月言辞会如此直白,更惊讶于两人之间的恩怨已经如此激烈,一时不敢再开口言语。
“还真是啊。”唯有御安长公主一手扶额,早有预料,见两人斗得跟乌鸡眼似的只觉头疼厉害,不由叹气,“怎么又闹成这样了?”
纵使两人这些年斗得不可开交,但早已不是稚童,很少会再将“我要杀他”这种话挂在嘴边,平白给对方落下话柄。
也不知这是又发生了什么事。
秦津恍若未闻,薛溶月也没有开口。
无奈叹气,御安长公主问秦津:“那你今日来,是特意来为二娘作证?”
这话说出口,御安长公主自己都觉得可笑,果不其然,话音刚落,秦津与薛溶月一同笑出了声。
两人相视一眼,一个冷笑,一个嗤笑,又颇觉相看两厌,一同敛起笑。
御安长公主:“......”
胡商画出了道童长相,在迈进阁内那一刻,秦津便发现人已经被五花大绑绑起来了,便不欲在此时多言。
懒洋洋地拿起一块白乳糕,秦津非常坦诚:“一来谢薛娘子那日不杀之恩,二来自然是瞧热闹,顺便看看有没有机会落井下石。”
心头怒火如油烹,薛溶月面上反倒笑了起来:“何须急着谢我,我们来日方长。”
“也是。”唇边笑意加深,秦津慢条斯理的将字咬得很重,“来日方长。”
心下冷怒极盛,薛溶月人反倒更清醒。
她不欲继续纠缠在这桩闹剧中,白白让秦津看她的笑话,冷冷目光落在蒋施彦身上:“那日我与他相见,寺庙香客与僧人皆为人证,你执意攀诬我,也别对薄公堂了,净奴去取令牌,我们进宫,在陛下面前分说清楚。”
徐氏一惊,顿时慌乱起来。
薛溶月冷道:“备车!”
徐氏吓得手足无措,如何还能按捺得住,惶急地上前扯住薛溶月衣袖,祈求道:“不能面圣,不能面圣啊薛娘子,这一切都是误会......不,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你想怎么罚我,我都认下,绝无怨言。”
今日这一出闹剧,不论真相如何,凭借天子对薛将军的信宠,她们蒋家无论如何也占不了上分,更何况......
望向满脸落寞备受打击的亲子,徐氏苦涩叹息。更何况今日之事,本就是他们的过错,一旦天子过问,她儿的前途尽毁,蒋家也一定会遭殃。
任由徐氏拉住她的衣袖,薛溶月冷漠地看着徐氏苦苦哀求:“你今日给我下药,是为推我入水,杀我泄愤?”
徐氏吓了一跳,豆大的冷汗顺着轮廓没入鬓角,慌忙解释:“不、不、我不敢的。”
女官目光落在蒋施彦身上,心头生起两分怒意:“那你到底作何打算?下药,还将蒋郎君请来,怕不是生了龌龊心思,欲策谋不轨之事!”
女官当然愤怒。
此次宴会御安长公主交由她操劳,若真是在这场宴会上发生什么难以挽回的丑事,涉及之人还是薛家独女,她自然首当其中,难逃其责。
女官虽未直言,但话中深意如何不清楚。御安长公主目光渐冷,淡淡扫过徐氏母子,虽未言语,却足以令人心惊胆颤。
徐氏与蒋施彦吓得一同跪下,徐氏更是面朝御安长公主,身子瑟瑟发抖,咬着舌尖,强撑着心力去磕头喊冤:“殿下明鉴,便是再给臣妇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胆大妄为,去行那等龌龊下贱之事。”
御安长公主端起热茶,氤氲的茶气令人看不清她的神色,见未被打断,徐氏赶紧继续解释:“这是您举办的盛宴,即便臣妇蠢笨,却也不敢在这场宴会上生出丑闻。”
“臣妇只是想,若能让两人今日聚在一起说说话,此举既能暂解我儿相思,二来若是薛娘子有何难言之隐也可问个明白,若真是两情相悦,不论何种阻碍,便是倾尽之力,我也愿意一试。”
“只是......”徐氏垂首悔恨不已,“不曾想薛娘子却意外落水,险些酿成大错。”
徐氏清楚,纵使下药之事做得天衣无缝,可只要她儿与薛女一同成就丑闻,不论薛家信不信蒋家无辜,都不会善罢甘休。而御安长公主为天子胞姐,身份尊贵,在她举办的宴席上闹出丑闻,不论真相为何,都是在打皇室颜面。
所以纵使徐氏恼恨薛溶月薄情寡义,却也不敢真的动手。她不能拿蒋家满门,拿儿子的性命去赌薛家会为女妥协,御安长公主会格外开恩。
女官却怕是蠢货的灵机一动,继续逼问:“聚在一起谈话而已,请人去将薛娘子叫去便是,何苦费尽心思去下药?”
“我儿说薛娘子因要与柳家定亲,对他送去的书信一概不回,对他也避而不见。今日宴席柳家也在,我哪里敢笃定薛娘子会乖乖听从我的安排。”
唯唯诺诺地瞟一眼薛溶月握在手中的长鞭,徐氏后怕不已:“若是薛娘子见我儿痴缠,心生恼意,抽我母子二人一顿,我还有何颜面见人。”
所以她在得知薛溶月行踪后命奴仆收买道童,在熏炉中添了一些软筋骨的药,届时就算薛溶月恼怒,也挥不动鞭子,她母子二人也好逃之夭夭,私定终身一事毕竟不光彩,她料定薛溶月无颜大闹,谁知......
委委屈屈地擦拭眼角泪珠,徐氏捏着帕子,不敢抬头:“臣妇确实愚笨,只是殿下明鉴,刘嬷嬷和道童既已经招认,便可证明臣妇绝无此心,否则薛娘子能喊能叫且神智清醒,又如何能够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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