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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再次相逢

小说:

去白月光那当眼线

作者:

九洄江

分类:

衍生同人

京城三月,大雨滂沱,连下三日也不见停,就连大白日也打着雷,听着让人心惊。乌云黑压压盖在头顶,豆大的雨珠拼命往下砸,路上人烟稀少,偶有行人也是步履匆匆,生怕那纸伞真让发了疯的雨砸出个洞来。

“少爷!这药您不能这么勤吃,”一位身穿鸦青色袍服的侍卫神色紧张,一双眼紧紧盯着眼前病容憔悴的主子,一手帮忙扶着那碗。

拿碗的人似乎格外虚弱,不住地咳嗽,露出的指节泛着淡淡的青色,竟让碗里汤药一半洒在地上。

侍卫另一手轻拍着那人背,只见那人黑发杂乱地散落身前,一身了无生气的白色,连那嘴唇也失了血色,唯有一双眼睛澄澈清明。

“阿鲁,入了京,该叫大人,”那人眼看手肘无力,仍坚持着要将药碗夺回,少见地大声斥道,只是身体虚弱,纵是简单的拔高声音也显得极为费力,“难道身为指挥使的第一日便叫人看出来身体虚浮内里不济吗!”

“……是,晏大人,”阿鲁满眼心疼,却眼见拗不过他也不想再让他费力,只好将碗递去,“只是大人,这药毕竟伤身,强行提高几日的状态,折损的却是身体根本啊!”

一口闷完了剩余的汤药,晏临只觉头痛欲裂,浑身汗湿,几缕头发黏在脸前,却又手脚冰凉,处处使不上力来,将碗递给阿鲁后便再次躺下,“我心里有数。”

他听见自己费力的、不畅的呼吸声,想将寝被再提上来些,手却无论如何使不上力。

阿鲁见状,连忙放下汤碗替他掖被。

晏临侧过身去,面朝着床里,闭上了眼睛。

他祈祷今日不会再做梦,不要再梦见少时挥剑的情景,不然醒来,又是极为沉痛的现实。

*

宋连早上起身时,蒋明川已出去了。

每到下雨天,他总会被楚教头拎出去单练,据他说是去那乱葬岗,给死人解剖,练胆子的。想到这宋连总会笑话他,十一二岁时楚教头让他们从杀鸡开始,“真学成了别是个铜臂铁腿棉花心!拿着把剑哆哆嗦嗦下不去手!”。

宋连自是不在话下,当乞丐时若是能捉住一只活鸡定要快快扭断脖子交给饭馆的王厨子换只鸡腿吃。但蒋明川愣是下不去手,明明以他的力气不消费劲便可拧断鸡脖,却搞得满身满脸都是鸡毛,那鸡还雄赳赳地满地乱跑。

所以自打那起,蒋明川就多了个任务,杀鸡杀羊乃至死人解剖。至于为何是雨天,楚教头可不想白白耽误晴天练武的好时候。

宋连熟练地缠起束胸,套上衣服,胡乱抹了把脸,洗漱完之后再三确认门闩已上好,又把帘子拉了个严严实实,确定不会让屋外瞧见里面分毫,她才坐定。

她算好了日子,昨晚便该服药了,但听楚教头讲钦天监预报这雨还得下个两天,她便打定主意,将那打了绳结的药包依然完好地锁在抽屉里,不能在大考之后进了风宪台才试验这断药的后果,今日,宋连得心里要有个数。

雨天本就天光昏暗,屋内拉紧帘子,又未点烛火,此时便如同黑夜一般。

“啊”宋连轻轻地、试探性地发出声音。

这声音发得极不熟练,宋连仿佛是听见了陌生人的低喃,一时间浑身战栗,后背都猛地一僵。

将近八年了,她从未听见过自己真正的声音。

这八年来她无时无刻不小心谨慎,当初去医馆,那郎中道这停月信的药是女子避孕所吃,多食伤身,她思忖之下便每月选定日子停药,待那月信来了总要等深更半夜偷溜出门将身下布带赶快处理掉;换衣沐浴提着一颗心迅速完成,裹进衣服里才能稍稍安心;隐声药更是一时不差吃着,真声从不敢显露,就怕隔墙有耳。

两年前蒋明川随口一句“小科,你怎么没有我这么突出的喉结”,都令她紧张得连吞口水。

她不是无知无畏幼童,被人剥了衣服全身赤裸的梦,被发现获了欺君之罪的梦时常令她夜半惊醒。但若仍然站在八岁那年,她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既然无法选择,那就必须走下去。

“宋连,宋连,你会好好活下去的。”

这声音发得依然极轻,但宋连听得清清楚楚,从未有人唤过的她的姓名。

还好她还记得自己是谁,谁又是陈科。

少女的声音没有如何婉转柔软,也不清脆甜美,但很中听,宋连很喜欢。

今日雨声极大,她又轻轻哼了首童谣,在黑暗里,静静等待着停药的反应。

一刻,两刻,三刻……

大约又过去了一个时辰。

距离该吃药的时间已过去五个时辰了。

忽然间,宋连觉得犹如幻觉一般,全身触电似的掠过一阵痒意。她猛地坐直了身子,口中吟歌也戛然停止。

痒意又席卷而来,瞬间拢住全身!这不是得了皮肤怪病的痒意,宋连得过一次痘病,唯有指甲挠破才能解了那痒,但这不一样!

它似乎钻入了皮肉之下,紧紧附着在筋骨之上,宋连狠狠揉搓两把胳膊,非但没有消解,反而一波更胜一波,全身似被蚂蚁啃食骨肉,细细小小却又密密麻麻,拿它们尖锐的触角、带着绒刺的身体在骨头上来回爬。

宋连瘫倒在床上,抱膝蜷缩着,拳头不停敲打着全身。

“啊,啊”她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纵是难挨,也不行!不能有人碰巧从窗边路过听见陈科屋里有女孩的声音。

她克制不住地来回翻转,手指又死死扣住床单,将布料攥得皱皱巴巴,嘴巴依然被折磨地想叫出声,她又只好将枕巾塞在嘴里。

痒,太痒了,痒得快要受不了了。

拳头想发了狠得捶打身子每一处,但也不行,拳头击打□□的声音也太大了!宋连死死压制住这冲动,只好从嘴里发出可怜的呜咽。

时间才过去一刻。宋连看向锁药的抽屉,不,不行,一刻也太短了。宋连,你起码坚持一个时辰,蒋明川大约中午才会回来用饭,机不可失的机会你不能轻易放过!

宋连从抽屉那挪开了目光,索性狠狠闭紧双眼,手指扣住大腿上的肉,几乎快要见血,痒意未有丝毫停歇,从脚到脖子,唯独剩下的头此刻也要被折磨得不剩什么清明。

她额头上、脖子上短短时间已全部布满汗珠,头发丝都滴着水,稍一抬眼汗珠便从睫毛上漏下滴进眼睛里。脚趾头抓着床单,两腿不受控地来回搓磨,手还在狠狠扣住大腿,只能是大腿,不会叫人看见。

半个时辰了。

宋连几乎没了力气,她摊开来躺在床上,床单已几乎湿了,枕巾从口中吐出。她任由逼人的痒意爬过全身,她逼着自己去想些别的,短短十八年到底有什么好想,可以让她暂时脱离这副躯壳。

大脑依然无法思考,它没办法从这副备受折磨的身体上移开分毫。

宋连,你要赢,你会赢的,想一想或许未来总会有一天,你能挣开束缚,自由自在,街坊邻居会夸你武艺棒,小孩子们会编首童谣夸赞你行侠仗义,你可以自由地来月信,自由地唱歌。最重要的是,人们都会叫你“宋连”。

不知是没力到睡着了,还是干脆昏过去了。

宋连是被门外不远处的脚步声叫醒的,是蒋明川的,她识得。

她拖着这副身子,几乎是爬到了抽屉前,手颤颤巍巍打开,那绳结愣是解了半天才堪堪开了,宋连一把抓住药丸便往嘴中送,来不及喝水咽下,便干脆嚼碎了和着口水吞下。

痒意几乎即刻减弱了。

屋外响起来敲门声,“小科?还在睡吗?开门呀,我得赶紧冲个澡,臭死了!”

宋连深吸一口气,迅速回床把被子展开,盖住床上的汗渍,又赶紧将散乱的头发抓好,将衣服拍展开来盖住大腿的血印,重新洗了把脸,看见铜镜中面色除了红了些几乎正常,她又试探性轻轻啊了一声,是熟悉的喑哑低沉。

宋连打开了门。

第一次断药,五个时辰开始反应,可以支撑两个半时辰,但神志清明的时间,不足两个时辰。

宋连暗暗记下。

*

蒋明川打一进门便是臊眉耷眼,浑身湿透,一股子尸臭混着雨腥气直往屋内冲,他将外袍飞快解开远远地甩到屋外后啪地关上了门,犹是如此,那大雨也将门内地上打了个精湿。

他倒也没往宋连那瞅,正嫌弃的捻起衣领往鼻子那一闻,又赶忙扯远,急匆匆将那衣服脱下,等全身脱得只剩中衣,又收拾着要去打水,边嘀嘀咕咕抱怨道:“你不知道楚教头都找了什么人!呸,什么尸,腐烂大半,蛆都在嘴里爬,热水,我迫不及了!”

宋连还在床边有些坐立难安,这被子晌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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