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回京时,北风呼啸着拂过树梢,枯叶盘旋着飞落在地,昭示着隆冬将至。
待入城时,侍剑等人便携阿素一道,护卫着宁荪瑶的棺椁,向着京郊南麓别苑去了。侍剑是万荪瑜最信得过的贴身内侍,棺椁下葬、立碑刻字等事宜,便都交由他去办。
长姐下葬,万荪瑜实则很想亲力亲为,只离京太久,他必得尽快回宫了。
待入城行过熙熙攘攘的官道,至岔路口时,万荪瑜又望了眼春桃,眸中满含不舍,便拥住她,在她额上落下一吻,“我不在府上时,照顾好自己,记得三餐按时,饮食清淡,早些歇息。”
“我的伤早不打紧了,在府上又无事可做。你才该顾好自己呢,回宫又得忙碌了。”春桃隐隐有些担忧,离京许久再回宫,她很是担心圣人又会刁难折辱于他。
“我能护好自己,无碍的。”万荪瑜望着她温柔一笑,虽不舍,到底还是推门而下,上了另一辆回宫的马车。
春桃一直未放下帘帐,直至望着他的马车消失在官道尽头。这便回了万府。
冬日天暗得早,万荪瑜回宫时,夜幕便已降临。他虽离京两月,内宫里的风吹草动却尽在他掌握之中,只因宫内各处遍布着西厂的暗哨。
“近来一切如常,杨贵嫔颇得圣人欢心,除却炼制丹药时,圣人便都在毓秀宫留宿。太子殿下已纳侧妃,便是工部尚书裴邕之女裴氏。批红盖印之事,万秉笔处理得倒还妥帖,也不见有何异动。”待万荪瑜回了司礼监,侍棋便行至他面前,一字一句沉声道。
实则离京一月时,万荪瑜便知晓了太子慕容珩纳裴氏女为侧妃的消息。他知晓,此事非慕容珩所愿,不过是迫于君王威压别无选择。
而这杨贵嫔,近两年来颇得圣人欢心,她年轻貌美,知情识趣,如今张皇后已逝,她便成了后宫最得宠的女子。这亦是他此前就知晓的,便也不觉惊讶。
而那万旭,身为万荪瑜昔日义兄,以万荪瑜对他的了解,他如今还不敢掀起什么风浪来。
“只近来……”侍棋双眸环顾四下,顿了顿又道。
“近来如何?”万荪瑜好整以暇地侧躺在榻上,修长玉指握着杯盏,薄唇轻抿,便小呷了一口茶,姿态甚是优雅。一路车马劳顿,明日又要早朝,未免伤口疼痛,他只能避免久坐,尽量侧躺。
便是身处内室,侍棋仍十分谨慎,这便凑到了万荪瑜耳畔,轻声低语。
“知道了。”万荪瑜沉声道,虽面色如常,心下却长吁了一口气。
那个人,他早已深恶痛绝,本筹谋着一点点除掉他,奈何他是天子,不可轻举妄动。饮食里动手脚,便是最神不知鬼不觉的法子,正如他当初除掉他义父万朗一般。
只弑君一事,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他身为司礼监掌印,仍没有十足的把握。不想眼下,却有人比他先计划着动手了,还是几名弱质女流。
“以卵击石。”他暗暗道,多么可笑,却又令人钦佩。既如此,他自当行使司礼监掌印和西厂提督的“职责”,助她们一臂之力。
这两年来,圣人举止荒唐无度,为炼制丹药害死许多无辜女子,他早已见怪不怪。只不曾想,这些弱质纤纤、手无寸铁的女子,也会谋划着反击,而行事地点,便是杨贵嫔所居的毓秀宫,因其中几名女子,皆是毓秀宫中的宫女。
次日早朝
毫无悬念的,御座之上空空如也。万荪瑜着一身红色鎏金蟒袍,步履沉稳地踏入了金銮殿。
圣人如今已然神思恍惚,愈发不理朝政。万荪瑜昨日已回宫,圣人却难得的未曾召见他,这让他不禁松了口气。
眼下他正立于御座之侧,环视着殿内下首的文武百官,秀眉微挑,眸光沉凝,更多了几分睥睨天下的气势。
洛阳之行诸事已了,既有公事,亦有私事。他已然预料到今日早朝免不了一番唇枪舌战,只他无所畏惧。
“那钱千户钱忠,虽贪污军饷,中饱私囊,罪大恶极,却也是正五品官职在身,该上书天子,再行定夺。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如何轮得万掌印亲自动手!”
果然,殿内便有人开了口,语气铿锵,理所当然便含着质问。万荪瑜定睛一看,说话之人便是内阁次辅周承南,而他身前那人更年长些,则是内阁首辅余文斌。
“您既知他罪大恶极,由谁动手,又有何分别?”万荪瑜冷声反问道,垂首睨向他,眸光含着冷意。
此人虽死,但想起他曾经对自己长姐犯下的种种恶行,万荪瑜衣袖间的手仍紧握成拳,骨节咔嚓作响。这周承南若非他父亲昔日同窗好友,他便不会这般客气地同他说话。
“万掌印虽身处高位,也不该如此肆意妄为,藐视国法!”又有一人开口道,此人便是吏部尚书沈弘。
沈弘是清流直臣,为人刚正不阿,却有些迂腐。
“本督便是肆意妄为,你们,又能奈我何?”立于御座之侧的男人勾唇一笑,眸光幽暗,映着他一袭红衣和艳红唇脂,妖艳中便透出几分阴测,令人不寒而栗。
“你……”沈弘终究欲言又止。
万荪瑜任司礼监掌印已两载有余,文武百官虽不服他年纪轻轻便坐上此位,更对他独揽大权颇有微词,却也知他平日里素来和气,明面上对朝中元老还是恭敬的。今日为何?
殿内众人便开始议论纷纷,猜测这万掌印与那钱忠有何深仇大恨。
“听闻万掌印此去洛阳,寻到了长姐遗骨,已带回京。”一人沉声道。
“罪臣之女,早已沦落,岂可回京安葬?”又一人道。虽极力压低声音,却还是落入了万荪瑜耳里。
万荪瑜藏在衣袖里的手便握得更紧了些,听出此言出自礼部侍郎丁懋之口,便沉声道:“本督听闻,那洛阳知府王行知,似是丁大人的远房表亲?丁大人,您说这王行知行剥皮实草之刑,其亲眷当如何?”
他语声沉凝,且刻意放缓了音量。那丁懋闻言,双腿便禁不住直打寒颤。他与王行知,那是远得不能再远的亲戚了,他万荪瑜是如何得知这层关系的?到底是小瞧了西厂的手段,这便噤声不再言语。
待又论了会儿公事,这便退朝。
长姐惨死,宛若一块巨石压在他心头,适才那无耻之徒言语轻慢,更叫他胸口闷痛,喘不上气来。只眼下,他须镇定心神,因今日,他还有更重要之事要做。
待回了司礼监,便有诸多奏折票拟待他批阅。转眼便至午后时分,他实则,一直在等候侍棋消息。
待侍棋疾步而入,便立即凑到万荪瑜耳畔低声道:“掌印,圣人今夜,不去毓秀宫,要去王端妃的淑兰殿。”
那十余名宫女,便是计划着今夜在毓秀宫行事的。圣人临时改变主意去往他处,这计划便得暂且搁置。而那王端妃,便是圣人旧爱、失宠已久,且与杨贵嫔素来不睦,此番必是要抓住机会,多留圣人几日的。
拖得久了,便会生出变数。万荪瑜自也等不得了,“你知道该怎么办,王端妃今日……提前来了月事。”他说着,嘴角便扯出一抹诡异微笑。
“是。”侍棋得了指令,这便去办了。
天子这些年沉迷丹药,不理朝政,却不曾知晓,嫔妃侍寝一事,也尽在万荪瑜掌控之中。
凡事成,须天时,地利,人和。若没有人和,那便人为造一个出来。因他万荪瑜,从来不是认命之人。
入夜。月华掩映在云层背后,宫灯微弱的光晕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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