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是最低档的警告。”
他的声音近在咫尺,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比任何怒吼都更令人绝望。
“下一次,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他松开手,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上蜷缩颤抖、狼狈不堪的苏晓意。
“沈清晚到底在什么地方?”他问,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你跟她,到底还有什么我没查出来的关系?还有——”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精准地刺向她刚才情急之下的失言,“你为什么,叫她‘女主’?”
我cnm!
苏晓意死死低垂着头,散乱的黑发遮住了她瞬间扭曲的表情和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牙齿深深陷进下唇,尝到了浓重的铁锈味,才勉强将那声怒骂堵在喉咙里。
电击……是真tm的疼。直到此刻,那残留在神经末梢的、令人作呕的麻痹与刺痛,才无比真实、无比残酷地告诉她——这一切不是梦,不是可以随时退出的全息游戏。她是真的被困在了一本荒诞的虐文里,困在了一个视她为物品、可以随意施加刑罚的男人手中。这里没有人权,没有道理,只有掌控者的喜怒和阶下囚的生死。
不行,苏晓意,你不能疯,不能硬扛。她在心里对自己嘶吼,残存的理智在恐惧和愤怒的灰烬中拼命闪烁。硬扛只有死路一条,或者生不如死。你必须冷静,必须找到一条缝,钻过去!
她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仍在隐隐作痛的身体。她艰难地、用尽全身力气,半撑起瘫软的身子,手臂还在无法控制地细微颤抖。她抬起头,脸色苍白如纸,额发被冷汗浸透,黏在皮肤上,更衬得那双蓄满了生理性泪水和惊惧的眼睛又黑又大,湿漉漉的,像是暴风雨后濒死的小兽。
“沈小姐……”她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每个字都说得极其缓慢、艰难,仿佛在从破碎的肺腑里挤出来,“她……可能在南方,于宁附近的小镇……具体的位置,我真的……不知道。”
她看着陆诀言骤然变得更加锐利的眼神,泪水毫无预兆地、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划过她毫无血色的脸颊,混合着冷汗,留下一道道湿痕。这不是演戏,至少不全是。是剧痛后的生理反应,是恐惧到极致后的崩溃,也是孤注一掷的宣泄。
“沈小姐逃跑的……当天下午,”她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说,眼神因为回忆而有些涣散,显得格外真实,“我提前去主卧……给她送茶点。走到门口……听见里面……不止沈小姐一个人,有压低声音说话……我一时……一时好奇,就凑近……听了两句……”
她猛地闭上眼,肩膀缩起,像是想起了极其可怕的画面,身体又细微地抖了一下。“我听见……好像提到‘安排’、‘离开’、‘躲一阵’……还有……‘南边’、‘教书’什么的……我没听清具体地点……然后,门突然开了,沈小姐就站在门口…看着我……”
她睁开眼,泪水流得更凶,仰望着陆诀言,眼神里充满了后怕、委屈,还有一种深切的、几乎要将她自己淹没的绝望。“她手里……拿着针管……我吓傻了,想跑,没来得及……后面的事,少爷您……都知道了。”
陆诀言没有说话。
苏晓意知道,最关键的部分来了。她必须给他一个“合理”的、能解释她之前所有反常沉默的动机。一个能暂时安抚他疑心,至少不会立刻再招来电击的动机。
她用力吸了吸鼻子,试图止住眼泪,却只是让泪水流得更汹涌。她看着他,眼神里那些强装的镇定和尖锐彻底消失了,只剩下一种全然的、卑微的、近乎自毁的坦白。
“我知道……少爷您现在肯定想问我,为什么……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您这些……”她的声音低得几不可闻,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哭腔,却奇异地清晰。
“因为……”她停顿了很久,久到空气都再次凝固,才像是用尽了最后的勇气,颤声说,“因为我……喜欢您,少爷。”
泪水奔涌而出,她不再试图掩饰,任凭自己哭得狼狈不堪。“从很久以前……就喜欢了。沈小姐跑了,您说让我……当她的替代品,我虽然害怕,但心底里……是高兴的,真的……很高兴。我甚至……偷偷想过,如果沈小姐一辈子都不回来了……就好了。”她说着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脸上却只有一片惨淡的灰败和自嘲。
“后来……您对我越来越好,给我好吃的,好穿的……我像在做梦一样。可是……”她的声音骤然破碎,哭得几乎喘不上气,“可是我也看得到,自从沈小姐离开,您就再没真正笑过,您看着她房间的东西出神,您脾气越来越差……我开始慌了,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把偷听到的告诉您。我怕……怕说出来,您就会立刻抛下我,动用所有力量去找她,而我……连这个可笑的‘替代品’都做不成了。”
她抬起手,徒劳地抹着脸上的泪,却越抹越多。“所以……我搬回了佣人房。我想,以少爷您的能力,找到沈小姐……是迟早的事。在她回来之前,就让我……再贪心几天,假装能独占您一点点目光,好不好?”
她终于哭得脱力,肩膀垮塌下去,声音微弱得像一缕随时会散去的烟,充满了自我厌弃和认命般的悲哀:“我知道……我身份低微,长得也不如沈小姐……我连这份心思,都是僭越,都是痴心妄想……您要是觉得恶心,就……就再罚我吧。反正……我也没什么可在乎的了。”
她说完,不再看他,只是蜷缩在那里,无声地流泪,身体因为哭泣和残余的疼痛而轻微起伏,整个人笼罩在一种绝望的、自暴自弃的脆弱之中。仿佛刚才那番惊世骇俗的“告白”和隐瞒,已经抽干了她所有的力气和生机。
琴房里,只剩下她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啜泣声,在过分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脆弱。
陆诀言依旧站在原地,高大的身影在逆光中勾勒出沉默而压迫的轮廓。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沉沉地注视着地上那个哭到几乎脱力、蜷缩成一团的身影。那目光太过复杂,审视、估量、一丝极淡的疑虑,或许还有别的什么,沉在潭水最深处,看不分明。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粘稠地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几秒,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他终于开口:
“我最后信你一次。”
说完,他没有再看她,干脆利落地转身走了出去。
“咔哒。”
门被轻轻带上,将他的身影和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一同隔绝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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