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楠双手双脚被缠上沉重的锁链,两名狱卒一左一右,将人带去刑房,一个高大的身影隐没在黑暗里,邹楠望着那背影,问道:“你来干什么?”
闫衡身形微僵,他从那黑暗中露出半张脸,“你不是答应我了,不会轻举妄动吗?为什么......不跟我商量一下?”
“商量什么?”邹楠面无表情,“商量完了你又能做什么呢?能帮我找到师父,还是能让杀人凶手绳之于法?你什么都做不了。”
闫衡木然地点点头:“那我呢?我们呢?你现在这样,我该怎么办?”
邹楠垂眸,“如果你怪我连累了闫家,连累了你,那我只能说对不起。至于我们......就这样吧。”
闫衡骤然靠近,双手抓住邹楠单薄的肩,几欲发狂:“什么叫‘就这样吧’?啊?怎么就这样了?你不是爱我的吗?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我们现在这样,你让我怎么办!”
他手指几乎嵌进邹楠的骨血,邹楠被他晃得整个人颤抖起来,她用尽全力终于挣脱闫衡的桎梏,冷静地说:“什么怎么办?我接近你是为了什么你不知道吗?现在你跟我说爱不爱的,不觉得可笑吗?你说过会帮我,可是你查来查去有证据吗?每次查到的线索都是戛然而止,你让我的希望一次又一次落空!你没能力帮我报仇,现在连师父都丢了,我已经失去了太多人,我不能再失去他们了!我要救他们,你来怪我?”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我,还会有别人,是吗?”闫衡不可置信地后退半步,泪水像是止不住一般,牢房外站的一圈狱卒都别过脸去。
“无论是谁,只要有利用价值,你都可以,是吗?”最后两个字几乎听不见声音,只有颤抖的尾音,“什么浓情蜜意,携手白头,都是假的,都是骗我的,是吗?”
“怎么会是假的呢?”邹楠微微一笑,“都是从嘴里说出来的,怎么能说是假的呢?如果你现在能帮我找到师父,找到师兄,保证他们的安全,你想听什么,我都可以说给你听。”
“好,好极了。”闫衡手抖得厉害,胸膛一起一伏,极力地克制着冲动,一步一退,“我告诉你,我不会就这么放手的,我跟你,不死不休。”
*
王良晦站在廊下逗着雀儿,王之涣双手交叠站在一旁,不一会儿有个人小跑着过来,贴着王之涣耳语片刻,王之涣听着听着便笑了,待那人走后,王良晦这才问道:“什么事?”
王之涣靠近些,说:“邹楠和闫衡在大牢里吵了一架。”
“吵架?”王良晦手上动作一顿,那雀儿便叽叽喳喳地催个不停,他将小木勺递给下人,“听远福说,那日闫衡在殿外等了许久,神色焦躁不安,邹楠被带出去时也没多看他一眼。”
王之涣笑道:“两人可能自此分道扬镳了。”
“如果是做戏呢?”王良晦微微抬了抬胳膊,王之涣极有眼色地两步上前,搀扶着王良晦。
王良晦目光深悠,“即便闫衡帮不了邹楠,邹楠也没必要与他决裂,你觉得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没必要吗?”王之涣微微一愣,说:“所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邹楠是个聪明的姑娘,闫衡和师父,她只能选一个。听闻闫衡从大牢里出去,趴在闫世子肩膀上哭了好一会儿,从刑部回去时眼睛都是肿的。至于谁来审问邹楠,如何审问,下面的人一时拿不定主意,咱们还要等一等。”
“听闻闫衡挨板子都没这么掉过一滴眼泪,看起来是真的为情所伤了。”王之涣将笑未笑,轻叹一口气:“想不到,这个混球也有这么一天。”
“你很高兴。”王良晦明显感觉到身旁的年轻人身子一僵,他轻轻推开王之涣的手,兀自慢吞吞地往前走着,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同身后的年轻人说话,“一个女人,无牵无挂,什么都不怕,什么都豁得出去,什么情啊,爱啊的,都是过眼云烟。这样的女人最放不下的,唯有自己的骨血。”
王之涣愣愣地僵在原地,他仿佛看见自己的母亲。
在一个飘着鹅毛大雪的寒夜里,她丢下小小的孩子,头也不回地走了。无辜的孩子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丢下自己,只记得那夜的雪下得格外大,落进他的衣领,带走母亲留给他的余温。他哭喊着,紧紧抓住母亲的衣角,想让他再回头看一看自己,但......母爱,是王之涣从未拥有过的东西。
骨肉情深......真的是这样吗?
王之涣那时不懂母亲为什么会抛下他,后来他才知道,是因为他的母亲不爱他的父亲,她恨他,连带着恨自己的孩子。所以一旦有机会逃离,她走得毫不犹豫,她临走时看向王之涣的眼神,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舍,只有脱离苦海的痛快。
王之涣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宅院后门,喃喃道:“我知道,是他对不起你......”
*
邹楠在杂乱肮脏的草堆里关了两天,外头的消息穿不过冰冷厚重的牢房。天寒地冻,老鼠也正当饥寒交迫之时,邹楠夜里偶尔能听到老鼠踩着稻草觅食的声响。
牢房中遗留的水洼凝结成冰,掺杂着污泥与血水,路过的狱卒常常迈开了腿跨过去,接着回头狠狠地啐上一口,仿佛地上躺着个罪孽深重的犯人。
邹楠窝在稻草堆里发呆,忽然听见锁链响动,她反应了好久,才知道是自己所在的牢房被打开了。
“邹姑娘。”
一双不染纤尘的白靴轻轻停在邹楠眼前,她抬首瞥了一眼,原来是王之涣。
他看起来也很憔悴,一袭白袍衬得他更加清瘦,像是刚刚经历了什么生离死别的大事。
“你怎么来了,王良晦呢?”
王之涣轻轻叹了口气,缓缓蹲下,视线尽力保持与邹楠的齐平,说:“我带你去见师父。”
邹楠这才抬眼看他,绷着劲儿从草堆上挣扎而起,偏了偏胳膊,躲过王之涣想要扶她的手。
王之涣的手在空中滞了一瞬,手指无力地蜷了蜷,苦笑着仰着脖子,极快地收回目光,先一步出了大牢。
邹楠跟在王之涣身后,一路出了大牢,途中看见不少狱卒,也遇到两个刑部的胥吏,众人皆对二人熟视无睹。出了大牢的门,眼前忽然亮了起来,有些刺眼,邹楠本能地伸手去挡。大牢里暗无天日,只有小小的窗框里偶尔透出一丝昏暗的光亮,黑暗将两日的时光拉得无比的漫长,像是过了两年。
邹楠手还挡在眼睛上,忽觉身上多了件衣裳,原来是王之涣将自己的氅衣披在邹楠身上。
邹楠一言不发,视线始终低垂着,伸手拢了拢氅衣,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
寄人篱下的孩子往往比常人更加敏感多疑,感受到邹楠的疏离与冷淡,王之涣终于在沉默中爆发了。
“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吗?”他分明压低了声音,听上去却像声嘶力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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