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好歹在上京城这口大染缸里泡了六年,纨绔里的半吊子,亲眼看见邹楠两句话将人扯进旋涡,不由得在心里给她竖起了大拇指,差点笑出声来。
胆大如斯,在皇帝面前也不肯吃暗亏,这样牙尖嘴利,难怪闫衡喜欢。
郎英卫冷哼一声,“许大人常年安居上京,自然不知,一年前的旧伤绝非短时间内可伪造。末将的刀不是独一无二的,却是黑□□独有,刀上的狼牙倒刺天下只此一件,那歹徒的伤口定然有旋扭撕扯的痕迹,不难分辨。”
许成义被噎得不敢出声。
罢了,郎英卫还是不解气,“况且,黑□□如今受圣上调令,众将士的刀已有六年不见血光,听许大人的意思,难道圣上也有嫌疑?”
许成义被吓得当即“扑通”一声跪在殿前,大声喊冤。
谢安撇撇嘴,虽然他也十分认同,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他低声和喝道:“住口!黑□□对圣上忠心耿耿,圣上面前,也敢胡乱攀扯。”
谢安深鞠一躬,万分痛疚道:“圣上,臣的副将出言不逊,是臣管教不力,还请圣上重重责罚!”
都是千年的狐狸,演什么聊斋呢。李长珏扯着嘴角,轻笑一声,“定远侯与国公府那混球越发地像了。”
谢安堆着笑,说:“圣上谬赞了,臣一个莽夫,如何与能言善辩的闫御史相提并论。”
来找他的是七品小官闫御史,办的是公事,为的是大雍,跟高门显贵国公府可没关系。
“定远侯自谦了,盐铁案悬滞许久,能抓获罪臣王良晦,定远侯功不可没,朕该好好嘉奖才是。”李长珏眼珠微动,“谢家将领血洒边关,爱卿至今未娶,不如朕为你择个好姻缘,如何?”
谢安震惊抬头,“圣上,臣——”
“咳咳咳!”
谢安定住,看了看低眉掩唇的路易通,顿了顿,道:“多谢圣上,不过,臣,有个不情之请。”
李长珏挑眉:“哦?”
“臣不喜美娇娘,还请圣上多多体谅。”
满朝文武,谁家中没有三五个美娇娘?谢安说这话,膈应了整个金銮殿的人,李长珏听着人群中的小声议论,沉声道:“好了,今日之事,暂且议到此处。盐铁案牵涉官员众多,与谋反案并案,交由刑部主审,大理寺从旁协助。千机阁旧案,交由大理寺重新审理,另外,监察御史闫衡,随时将此案进度呈上来。”
事情到了这里,朝上众人才明白,李长珏对千机阁的重视程度非比寻常,但作为皇帝的他总是敏感多疑,他必须确认,千机阁与王良晦不是一丘之貉。但这些事情下派交给旁人是他几句话的事,何必这么兴师动众?这时,有人想到,那块令牌还在邹楠手里,虽然千机阁已经不复存在,但那终究是个祸患。
旁人能想到,邹楠如何想不到?
邹楠跪在殿中,从腰上取下令牌,双手举过头顶,说,“阁主本应亲手将令牌交予圣上,却因小人作祟命丧黄泉,今日,民女替阁主将令牌亲手奉上,了了阁主遗愿,千机阁探听从此听圣上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长珏给她当堂翻案的机会,就是等着她交出令牌呢,邹楠也不是傻子,这是她手里唯一的筹码,所以她必须给探听冠上千机阁的名号,阁主的心血才不算白费。
出宫之后,邹楠靠在马车里,闫衡给她揉捏着僵硬的双腿,抱怨道:“要不下次我替你去入宫算了,一跪跪这么长时间,谁受得了啊!”
邹楠示意他按另一条腿,“没办法,你去了不是一样要跪?”
“我早说陪你一道进去,你偏不让,当着我的面,谁敢为难你。”闫衡撇嘴,“父亲也真是的,怎么就不能替你说句话呢。”
邹楠捧起他的脸,“路大人与定远侯,哪一个没为我说话,便是圣上,今日也算给足了千机阁的面子,若人人都为我千机阁辩解,别说是皇帝,我都怀疑千机阁是不是贿赂他们了。月满则亏,水满则溢,我还想着重建千机阁呢,得学会知进退,适可而止。”
闫衡凑近偷了个香,低声道:“千机阁的案子证据确凿,好查的很,为夫给你加把劲,争取在王良晦那个老贼死前结案,气死他。”
“对,气死他。”邹楠眼眶微热,偏过头去避开闫衡是视线,说:“不过这件事我没在圣上面前提起,令牌已经交给他了,过不了几日,他就会发现,探听已如一摊死水。”
闫衡揽过邹楠的肩膀,“你做了什么?”
邹楠付之一笑,说:“秘密。这么大一块香饽饽,没人能轻易放过,即便他想另起炉灶,至少也得三年才能完善,现有的探听已经趋近成熟,只要他召我入朝,探听即刻便能启用。”
闫衡有些忧心,“你不怕他怀疑你?”
“探听的确听从于令牌,只要令牌不在我手里,他大可放一万个心。王良晦纵然可恨,可他的才能有目共睹,边关的问题的确没有解决,圣上想要尽快掌握边关的情况,探听无疑是最好的选择。落霞山匪徒到现在还没动静,多半还不知道王良晦出事了......”
邹楠弯起唇角,“越说越觉得,圣上非我不可。不过,王良晦为何对边关蛮子这么执着?”
闫衡叹了口气:“这要从先帝继位时说起了。”
王良晦终身未娶,是因为所爱之人早早地去了,被边关蛮子先奸后杀。
真是可恨之人亦有可怜之处。
闫衡委屈地看着她,“夫人,为夫知道,你一心想着千机阁,当然,为夫对此绝对没有意见,可是,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嗯?”邹楠疑惑望向他,忽而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
闫衡的眼睛忽而亮起来,满脸期待地看着她。
“师父,我得去见见师父,还有几个师兄,经过这么一件事,他们肯定吓坏了!”邹楠自责起来,“都怪我,师父一把年纪了,还遭这种罪,之前还一直生我的气呢,确实不该忘啊,这可怎么办啊。”
闫衡的脸又垮下去了。
待邹楠发现的时候,闫衡已经伤心欲绝到不行了。
“怎么了?”马车摇摇晃晃,闫衡将头偏向一侧,任邹楠怎么使力,他都不肯将脸偏过来。
闫衡的双手还在慢慢悠悠地揉捏着邹楠的小腿,邹楠见状将腿收回来,闫衡的手落了个空,他便将手收回去了。邹楠小心翼翼地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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