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皇帝赐婚,婚期定得仓促,程英还是觉得三书六礼一样都不能少,必得走个流程,以显重视,好叫老爷子放心。
应了闫衡的要求,给邹楠下的聘礼,决不能少于当初王之涣的,要让全上京城的人都知道,他闫衡娶的人,是他这辈子最珍视之人。
国公府与小院之间人来人往不曾间断,程英硬是在六日之内将纳彩、问名、纳吉、纳征等流程走完一遍。
迎来送往,和伦没穿闫衡和邹楠送来的衣裳,他总觉得那华贵的布料挂在他身上格格不入。他流浪半生,贵重的东西不多,通通装在一个木箱中。
和伦翻箱倒柜,终于在木箱底找到一件旧而整洁的衣裳,他将叠得整齐的衣裳取出,搁在手里轻柔地抚摸半晌,浑浊的眼里逐渐泛出一层水雾,良久之后,和伦才抖落抖落,极其小心地将衣裳穿在身上。
这是亡妻留给他的,已在箱中放了许多年,他每一年都得拿出来看看。穿上这件衣裳,心爱的妻子仿佛就站在他身旁,与他一同看着女儿出嫁。
大婚当日,闫衡骑在系上红绸带和花环的高头大马之上,一颗心激动得要跳出来。国公府二公子娶妻,半个上京城的人都来凑热闹,闫衡逢人便要撒一把饴糖,混着铜钱金银瓜子,一路敲锣打鼓好不热闹。
到了邹楠所在的小院前,平日里下马的潇洒动作竟没做出来,他站在小院儿前,理了理衣裳头冠,调整几番呼吸,郑重而紧张地踏进小院。
外头迎亲的新郎官紧张,里头的拦门的几位哥哥更是紧张,闫衡刚出国公府,仲扬这边便接了消息,三人守在门外严阵以待。
张庭霜站在邹楠身后,细心为她整理着凤冠。
“圣上赐的凤冠霞帔,穿在姐姐身上当真好看。本是正经庄重的,穿在你身上却艳而不妖。”张庭霜摸摸邹楠的肩膀,说:“瞧瞧这绣工,宫里的绣娘手艺就是好。”
邹楠微微一笑,“你到底是想夸我,还是想夸宫里的绣娘?”
张庭霜两手搭在她肩膀上,循着铜镜与她对视,笑嘻嘻道:“自然是夸你,这嫁衣衬你,你最好看了。”
说罢,张庭霜又低下头,凑在她耳边说:“我姐姐入宫为妃,礼制不同寻常女儿,那时我都没能见到她,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不是像你一样穿着嫁衣出嫁的,眼下看了你,也算是弥补我当年的缺憾了。”
邹楠伸手轻轻敲了敲她的脑门,小说:“小小年纪,竟还伤春悲秋了。”
“不准乱摸,”张庭霜拍开她的手,说:“什么小小年纪,我早已过了十五岁生辰,很快及笄了。你比我大不了几岁,别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行不行?”
邹楠还欲再说什么,却听外头一片吵嚷,奏乐与人声混杂,愈来愈近,平静的心竟也有几分紧张。
张庭霜迅速拿来口脂递给邹楠,凑在一旁,俏皮地说:“过了今日,我便不叫你邹姐姐,须得改口叫你闫二嫂了。”
邹楠含过口脂,面露羞意:“就你嘴贫。”
张庭霜扶着她起身,听着外头闹腾的声响,只说:“我瞧着几位哥哥极为疼爱你,闫二哥必得多作几首催妆诗才能放他进来吧?”
邹楠笑笑,心说,闫衡是个滑头,岂能老老实实被按着作诗?她道:“我那几位哥哥没读过书,闫衡作诗好赖他们也听不出来,应当不会为难他作诗,我瞧着应该会做些旁的难为闫衡。”
如邹楠所料,仲扬守在第一,拦着闫衡,道:“我们兄弟不通文采,今日与你大舅哥比比力气,如何?”
闫衡深呼一口气,在周围人的起哄声中高声应下,一方小桌,两人掰起了手腕。仲扬望向闫衡时的眼神似有红光,用尽了毕生的气力,在众人的加油助威声中,两人的脸都上了颜色,憋得通红,手腕抵着手腕,谁也不让谁,你来我往拉扯僵持了许久,仲扬终于败下阵来。
“好!新郎官更胜一筹!”
仲扬甩了甩手腕,说:“好力气!今后我家妹妹便交到你手里,你须得好生护着她!”
闫衡脸色恢复得快,笑着拱手作礼,“大哥忧心妹夫伤了手腕,这才让我一局,今后还请哥哥多多关照!”
仲扬笑着退到身后,胡二钱笑眯眯上前来,说:“二哥不玩那些虚的。”他手里提上来一壶酒,坏笑着说:“把这一壶干了,我就认你这个妹夫!”
“好!”闫衡指着那酒,笑着对周围人道:“大家都听着了啊,干了这一壶,二哥就不难为我了。”
“是呀!二公子,你是不是提前给人家打招呼了?这对你来说也太容易了吧!”
“就是就是!”
闫衡忙抢过那酒壶护在怀里,“不准胡扯,明明是我二哥疼我!”
说着拎起酒壶就往嘴里倒,在众人起哄的三言两语中便将那酒喝了个干净,倒置酒壶向众人道:“都看见了啊!这第二关,我可算是过了?”
“二公子爽快!走!还不进去接新娘子?”
跟随闫衡而来的兄弟们开始一窝蜂往院儿里挤着,洪疏推着卫宁开路,胡三钱在人群里被推来挤去,奋力将人往门外推,边推边喊:“不是,还有一个哥哥没出题呢!怎么就挤进来了!”
哄吵声太大,洪疏朝闫衡使了个颜色,一把揽过胡三钱,在他耳边道:“新出的话本子......”
只一句话,胡三钱便半推半就将守门的任务抛出脑后了,闫衡带来的人一窝蜂涌进去,在院儿里撒着钱喊道:“不要挤,不要推,见者有份!见者有份!将我们公子送进去,接新娘子去喽!”
趴在窗户缝上目睹了全程的张庭霜急匆匆退回到邹楠身边,拿起盖头给邹楠盖上,说:“几位哥哥这是怎么回事,这么容易就给放进来了。”
邹楠忽而想起前几天闫衡叫他们几个出去喝酒,不由得哑然失笑,看来那时候便已“打入敌军内部”了。
喜婆推门进来,见着张庭霜说道:“姑娘快些去国公府喝喜酒,杵在这儿干什么?”
张庭霜不情不愿地出去,在侍女的催促下边走边说:“二嫂嫂,我在那边等你啊!”
喜婆理了理盖头,说:“张姑娘最不喜欢这些繁杂的礼数,竟还想着与姑娘一同去国公府走一遭,说是见过成亲的样子,以后嫁不嫁人倒也无所谓了。”喜婆摇了摇头,“真是奇了。”
邹楠笑着应道:“她是小孩子心性,不懂这些。”
“小孩子说胡话,娶妻容易择婿难,也不知未来能挑个什么样的郎君。”喜婆又替她理了理衣裳,门外的声音越来越近,好像越接近,就越是能发现哪哪不合适。
“吉时已到——”
门开了,喜婆扶着邹楠缓缓迈出房门,闫衡远远地看着她,红色的裙摆如云,在风中层层叠叠地摇曳,红霞帔披在肩头,流苏轻摆,映在她半露的下巴。
牵巾被送到闫衡手里,闫衡渐渐收力攥紧,盯着那羞怯的下巴与微蜷的手指,闫衡想象着红盖头下的那双眼睛,必然媚眼如丝,摄人心魄,娇羞而动人。
四周人声远去,整个院子好像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闫衡抬步,收着牵巾,一步一步迈向他心爱的女子。回忆如昨,一幕幕在眼前重现,闫衡渐渐有些看不清眼前的路,他使劲儿眨了眨眼,仰头将那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藏回去,亦步亦趋,来到邹楠身边。
人声渐回,吵闹声又绕在四周,闫衡垂首侧目,没人看见他微红的双眼。
和伦身着亡妻做的衣裳,身坐高堂,两人拜了三拜,却在回头之时,邹楠叫了一声:“爹。”
和伦愣住了,怔了几瞬才含泪应道:“哎!”
说着就要起身,闫衡一把将人扶住,道:“岳丈大人,女婿曾在您面前立过的誓都作数。把阿楠交给我,您就放心吧!”
欢欢喜喜上了喜轿,邹楠梦也似的站在国公爷夫妇跟前,听见有人喊着“一拜天地——”
邹楠迷迷糊糊拜完,又听见一声“二拜高堂——”
在哄闹声中拜了高堂,程英坐在上首笑开了花,国公爷闫崇礼被闹得也破了功,抚着胡须无声地笑着。
“夫妻对拜——”
邹楠想着慢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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