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会帮我的,对吧?”
“无尘。”
红衣瞬间清醒。
【但——攸宁就是吸取不了教训,总是把世人想得太好。】
【那是因为你们都太纵容他了吧?】归厌白了这个所谓的“自己”一眼,【哪怕他在这期间栽过一次跟头,他也不会到现在依旧如此。】
对此,红衣只是笑得恍惚。
【你只是没有和他交心过罢了,】
红衣未尽的言外之意已经很明显了,若是他和闻人得愿交过心,他便不会再说出这样的话来。
可——归厌心想,你红衣凭什么这样笃定我?
你不过是个囿于执念的分身,活出自我也只为执念,凭什么对我一个已经活出转世,斩断前尘、早已拥有新生的本体下定义?
是,他现在的确是跟在闻人得愿身边,但那只是因为他的确对闻人得愿有那么一丝丝的好奇,可交心?
他为何要与闻人得愿交心?
他为何要舍弃自己好不容易拥有的全新的命数和未来,去和区区一个闻人得愿交心,然后彻底站在他即将倾覆的船上再也下不来?
闻人得愿愚善,明明可以左右逢迎,过得自在逍遥,任仙魔两界哪方占上风都能立于不败之地,可他却偏偏要俯下身来擦拭众生,以身入局,让自己在仙魔两边都不遭人待见。
红衣和玉无尘是因为早已上了他的船下不来也不知道因为什么狗屁原因执迷不悟不肯下来,好吧,归厌知道是因为所谓的“爱”,但他却对此世都毫无牵挂和羁绊,他可以从一开始便不上这艘船。
既如此,他为何要与闻人得愿交心,他为何要爱他?
就因为前世的自己御无尘也好,活出了自我的神识玉无尘也好,以执念置于死地而后生的分身红衣也好,都爱他吗?
呵!
“师尊,”归厌不管不顾再次打断了这次谈话,随后逼得体内灵气逆行,在闻人得愿闻声望来之时“哇”地吐出一口血来,“我、我修行好像出了点问题。”
假的,
在闻人得愿慌慌张张地将他埋进怀里的时候,归厌含着腥红的血露出微笑,
但很快就要变成真的了。
如果苍生和御无尘被置于天平的两端,你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呢?
如果你不顾御无尘,那“御无尘”可以立刻就死给你看,往后便只有归厌,再无名为归雁实为御无尘的“御无尘”了。
如果你不顾苍生,那,我可要落子了。
归厌唇角高扬,鲜血淌在唇边,不像是溢血,倒像是在茹血。
这世道太乱了,仙不仙,魔不魔,人不人,有什么好继续续下去的?
无论是千万年一次的自发抑或在被动献祭,还是闻人得愿想要达成的天道彻底的自循环,归厌都觉得没什么意思。
这个排斥天生魔种也被天生魔种(指归厌)排斥的世界,归厌知晓了,便也待够了。
他只是还不能理解为何明明闻人得愿被排斥却也依旧不改初心。
但,如果自己不是闻人得愿的唯一,他也没必要再继续试图理解他了。
御无尘的“爱”太过于癫狂,瞒天过海欺世只为美人一笑。
玉无尘的“爱”让他拥有自我又丧失自我。
红衣的“爱”太过于卑贱,又过于排外和阴毒。
如果这就是爱,
那他“爱”不来,也不愿“爱”!
归厌勘破了所有自己的布局,但他不明白为什么无论哪个自己都笃定他会爱闻人得愿。
于是,求知的他决定,
以身入局。
他在怀抱中努力仰头向上望,望向眼前人,望向这个无时无刻不在端水的男人,他前世的道侣,此世的师尊。
短短十年,他便从质疑他端水,理解他端水,到了现在主动成为被他端水的一方的地步。
但他依旧没能看懂他。
闻人得愿同样没看明白归厌到底在发些什么疯,但他习惯了御无尘一脉相承的神经质,也习惯了红衣远甚于御无尘的独占欲,于是他知道这场短暂的谈话必须得到此结束了。
好在他早已开门见山,长话短说,寥寥数语结束了对话后,向众人微微颔首,道别,然后,反身倚到了归厌的怀里。
“我们走吧。”闻人得愿附耳道,“我想回家了。”
他说:“带我回家。”
归厌眼眸顿时红了红,他沉默了一会儿,搂紧了闻人得愿的腰身:“……回家。”
神识中立刻传来嗤笑声,并越来越大声。
【闭嘴!】
【闭嘴,呵哈哈,闭嘴,‘那是因为你们都太纵容他了’,哈哈哈,闭嘴?你不是不爱他吗?你不是不纵容他吗?】红衣笑得前仰后合,【怎么他才说了十三个字你就妥协了?】
【我没有在纵容他……】
【哈哈哈‘我没有在纵容他’哈哈哈,】红衣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没有在纵容他,你只是要现在带他回家,两界壁垒的安排不管了?内战的事情也不管了?你现在带他回家容易,反正攸宁已经将人手安排完了,几年后拖不了了魔界入境之后你想怎么收场?】
【我……】
【你要带攸宁去魔界吗?】红衣根本不给归厌回话的机会,他戏谑道,【可——魔界可不是攸宁的家啊!】
【他的家……】归厌迟疑了。
红衣也陡然变得意兴阑珊,【他没有家了,很早就已经没有家了,御无尘从魔妃身边抢走了他,他拒绝了希兰,拒绝了佛国,又被父王所拒绝……】
红衣深吸一口气,【御无尘的身边就是他的家。琼华仙宗不是,桃花渊(注:御无尘强制带闻人得愿归隐后俩人隐居的地方)不是,玉京也不是。】
他勉强抿了抿嘴,好让唇角不下垂,【……他在等归雁回家。】
【我不是归雁,而你,】
【你不想成为归雁。】
【就像当初……我不想成为红衣、玉无尘不想成为玉无尘一样。】
红衣赤脚踩在血地里,一条条紧密勾连、牵丝傀儡线般,细细的血线凝结着,从泥地里、从树丛里、从天际飞过的鸟雀、从四面八方而来,最终系于葱白的、淌着腥红的血的指尖之上。
他颤抖着手,攥了好几次,才堪堪扯断了这血线,任它们溅落在散发着脏污的漆黑的血水所浸泡的泥地上,被尽数吞噬干净,染成同样的色泽,彻底看不见、分不清了。
或许已无人知晓,他曾自名为血衣。
爱吗?
恨吗?
红衣失笑,归厌看他和玉无尘的眼神,对他们的态度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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