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神色复杂。
顾不得那么许多了，池渔一个箭步冲上前，直截了当地开口：“你认识她？那你有没有什么止血保命的东西？我可以买。绷带、道具，随便什么，都行！我朋友快不行了，求求你救救她，我们会努力还你的。你想要什么都行！”
少校迟疑着摇了摇头：“我没有药，我用不上那些东西。”
池渔绝望地跪倒在地。
安居看着危，释然地微笑：“少校，后面很危险。你一定要当心。如果不太麻烦你的话，我希望我死后，你能送我的朋友们一程。”
安居不知道危为什么来这栋小楼，也不知道这个神秘的男人，穿行于副本之中，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秘密。坦白地说，他引起过她的好奇心，他身上的谜团的确曾令她忍不住侧目驻足。但也仅止于此了。
人死如灯灭，一切未寻到底的答案，未问出口的问题，只好就这样飘散在风中了。
“趁危在这里，你们快走。”安居观察到了丧尸们的变数，转头吩咐同伴们。这点方便，以她和危的交情，危会帮她这个小忙的，对吗？看在她就快要死的份上。
安居歪了歪头，促狭地看着危，眼睛里是狡黠的笑意。
危自然读懂了她的意思。
这一刻，安居的眼神里，终于恢复了几分危熟识的神采。
看着安居这样的笑意，危心头猛地一震。
他掩饰般低下头去。
——她快死了。
危的心底里再次浮现出了这个念头。
他做出了一个决定，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奇迹般的，危竟然没有一丝挣扎和犹豫。再抬手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将那瓶东西递给了安居。
是一瓶红色的小药水。
安居以眼神无声询问：“？”
不是说没有药吗？不是说用不着那东西？
“不是药，但能治好你。”极为罕见的，危开口解释了一句。
安居伸手，接过。
与危手指相触的时候，彼此都被彼此冰冷的温度灼了一惊。
甜的。
安居没有丝毫迟疑，仰头干了那瓶红色的小药水。
味道很奇怪，甜，但又带着一点腥，浓稠的、又清淡的口感。说不上来的怪。
池渔掏出一瓶矿泉水，小心地涮了涮，把药瓶里挂壁的那点液体也摇晃均匀，全给安居灌了下去。
药效上来的很快。
热。
四肢百骸涌起来的热。
痛。
很痛。
从内里搅碎重组一般的痛。
仿佛断肢再生、血肉重组，她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身体每一寸组织的暴动。
被轰碎的左臂桡骨，像春笋破土而生，新生的骨骼穿透包裹着它的血肉。肺叶的破洞被疯狂填补，肺泡在每一次呼吸中炸开又愈合，仿佛有人捏住了她的气管。破碎的内脏正在新生、快要流干血液的干涩血管，重新涌出了鲜血。
安居在地上疯狂挣扎、扭动。
“快按住她！别把伤口扯裂了，我的祖宗，你给她喝了什么？！”胖子急得团团转。
池渔扑上去，扣住安居抽搐的肩膀，她看见安居的皮肤下，鼓起无数游蛇般的脉络，那是涌动的新生的血液，正在有力地往全身的血管里奔涌。
危半跪下来，欺身上前，他单手钳住安居的下颌迫使她抬头，另一只手按在她心口。掌心下，传来擂鼓般有力的心跳声，每一次搏动都炸开一团血雾。那颗心脏正在以超负荷的压力，泵送着某种来自于神明的暴虐力量。
“呃啊！”
她的脊骨猛地反弓，弓成一道濒死的弧，右手死死扯住了危肩上的绶带，不断挣扎中，只听得“刺啦——”一声。
危的军装被安居撕开了一道裂口。
“看着我。”他的声音沉稳、温柔，穿透剧痛的迷雾，托住她不断下沉的灵魂。
危的指尖抚过她困顿的眼睑，冰凉的温度，暂时镇压了沸腾的疼痛。
“新生总诞育于混沌，别让新生吞噬你的神智。”
他说的不是中文。
是某种晦涩难懂的语言，古老又神秘，带着奇异的韵律，像是什么神谕，又像是一句谶言。
安居涣散的瞳孔艰难聚焦，她努力抬眼，看向危。
危的眼睛深处，涌动着深不可测的力量，仿若深海漩涡，要将她拖入另一个混乱、荒诞、又充满力量的世界。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行不行？！！！”池渔急出了哭腔。
最后的蜕变来得暴烈至极。
安居的脊柱发出弓弦绷断般的脆响，整个人脊骨反折，高高扬起脆弱的脖颈。狂风裹着雪片吹入，在看守所内卷起腥风，两侧铁笼里的骨铠丧尸发出凄厉的哀嚎。
安居这一次疼得连喊都没能喊出声，她仿佛回到了那年海钓的船上。
那是前年的事情了，还是去年？
难得的假期，她外出海钓，却遭遇了飓风。平日里温柔缱绻的海水，已经变成浓黑色，怒涛翻涌，狂风骤雨之中，她孤单地驾驶着一艘小船，在巨大的海浪里颠簸辗转。
东北风二级，浪高八米。
她低头，看向海水。
海面之下，是深不见底的深渊，潜藏着一只巨大的、看不见全貌的怪物，似乎下一秒，就要将她吞噬，然而怪物琥珀色的瞳孔，又带着熟悉的温和，引诱她翻下小船，沉溺于深渊之中。
深渊深处，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
古老而晦涩的语言响起，像是一段咒，也像是梦中的呓语。
“呼吸。”他的声音从深渊底部浮起，带着海藻缠绕般的窒息感。
这一句她终于听懂了。
她于是被迫张开溃烂的肺叶，努力呼吸，却被无数咸涩的海水，吞没口鼻。这是一种危险的、不容拒绝的入侵，腥甜的海水无情地侵入了她狭窄的气管，浸没她每一个破损的肺泡。
在这样的入侵和浸没之中，她完全脱力了，一声都喊不出来。
她好像被暗流与礁石整个撕成了碎片，又在每一簇浪尖，重组新生。
安居再次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已经重重地摔回了地面。
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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