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清楼这一年以来,矜矜业业,大事没有小事不断,虽说坎坷却也不算致命。
但今日不同,今日华清楼里死人了。
还是死于怪力乱神之事。
平常酒楼死个人,名声就得受损。死得和半神沾边了,就归天机阁的人来管,问题就大了去了。
榻月下去的时候,客人都被吓得惊慌失措,早已跑光了。只剩一楼桌子上,横着一具尸体。
按小铃说的,这人才死了半刻钟,却已是皮肤发白,血脉经络变得紫黑,在一身白皮上格外显眼。
尤其是,他脖子上的一只血色蝴蝶,还停留着,而蝴蝶周围的经脉更是纯黑的鼓起来,几乎要爆出来。
“这是原产于剑南的血叶蝶。吃什么就呈现什么颜色,这蝴蝶不食腐,只吃叶片,平常是绿色的。伏在叶片上,看不出区别。这只很明显,是被半神炼了,才会吃人。”小铃贴在榻月耳边轻声道。
榻月盯着那只蝴蝶,那天的会议分明已经决定,第一个死亡的女孩会在清水巷。如今出现在华清楼,是有人要发难。
萧敬文和白承箴么?等华清楼度过最难的时期,再把榻月送走,而后坐享其成。
“华清楼没这买卖,有人在这里发难,是要栽赃陷害。”榻月匆匆说着,往下走,迎面就看到了苏舜臣和两个部下。
他既然已经知道了苏舜钦在这里,必然是盯紧了华清楼要发难的。
“此事若是与华清楼无关,天机阁自会查清真相还您一个清白,但在此之前,您这楼得歇业整顿几日。”
榻月循声望去,那是个少年人,带着少年人应有的意气风发。
她轻声道:“有劳大人了。”
再一抬眼,苏舜臣站在尸体旁边,与她相望。
榻月这时候才发现苏舜臣与苏舜钦最大的区别,在于眼神。苏舜钦的眼睛,像是在冬日清晨,隔着雾气望远山,永远朦胧看不清楚,永远猜不透他的想法。
苏舜臣则不同。他的眼神像是最热烈最明媚的朝阳。秋日天高,在那抹光出现之前,天地间处于非昼非夜的情况,天空灰蒙蒙的,唯有那束光照下来,才能确定,天亮了。
此时那束光落在她脸上,像是要将所有装饰撕开,照得一丝不剩。
苏舜臣收回目光。面前尸体颈边的血蝶翅膀缓缓摇着,已经从血红色渐渐变成黑色,而后翅膀扑棱两下,死了。
苏舜臣给了个眼神,身后的少年拿了竹夹子,将血蝶从尸体上取下来,放进了一个陶瓷罐子里。
“大人看出什么了?”榻月移步到他身边,声音细软,装出些许恐惧,一副纯粹无辜的模样。
苏舜臣抖了抖衣袖:“剑南近苗疆,你应该听过蛊虫。这与蛊虫相似,半神用术法炼制的虫子能杀人。”
说着转过身,盯着榻月的眼睛:“你也是半神,还是剑南人,说不定就是你炼制的。”
榻月闻言轻轻垂下眼睛:“大人说笑了,榻月术格未开,与凡人无异。”
“只是华清楼出现此等妖物,无论如何都得跟我回天机阁一趟了。”
榻月冷静打量着两人,道:“官府抓人要讲证据,天机阁就算直属陛下,也断没有随意抓人的道理。”
那少年笑:“半神开店要在一年内办理陛下亲批的牙贴,否则就得关店。你一没有牙贴,二来,在你的地界有妖人闹事,罪加一等啊。先带回天机阁,听候发落就是了。”
什么牙贴,分明就是新加的借口。榻月在此一年有余,什么事儿都摸得清清楚楚。
榻月说不过他,眼瞧着没有办法,身后林观蘅走上前来,一改往日温软的样子,厉声道:“大夏律法,没有证据之事,可拘人三日。情节严重者可酌情至七日,七日之后还拿不出任何证据,官爷就得停职了。”
林观蘅说着,轻轻一笑:“大人,牙贴并非难事,但您真要拿自己的前途来赌么?”
“带走。”苏舜臣依然坚持。
林观蘅一怔,还想与他辩解。但看到榻月对她轻轻摇头,止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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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生堂,长安城最为阴森之地,哪怕正午艳阳高照,这里依然弥漫着一股子邪气。
正是夜里,长亭灯晚,落叶入水,一片静谧。
此处在长安北,不远处就是贫民窟。都说贫民刁蛮,惯入寻常人家乞讨,不得便抢。但无论如何刁蛮的人,都不敢靠近罗生堂半步。
这是萧家的地盘,据说里面还有一只妖,大妖,修成人形的大妖。
靠近了,是要被大妖捉去吃了的。
因此玄武路那一脉,无人敢近身。
萧家显贵,长夜漫漫,烧灯续昼。罗生堂中,灯火长明。
湖中沙渚,有一棵巨树,枝繁叶茂,仿佛已经在那里千年。
不知哪里飞来一只乌鸦,枝干抖了抖,落叶簌簌。
伴着一声乌鸦叫,长明的灯忽的灭了,而后猛地燃起青绿色的灯火。
乌鸦转了转眼珠,那漆黑的瞳孔里,倒映出长亭鬼火,而后猛地出现一个身着月白色宽袍的男人。
乌鸦移开目光,扑棱棱飞走了。
苏舜钦径直穿过长亭,往里头的屋子去了。
长亭那头的屋子门敞开着,里头暗室的门也没关。苏舜钦才站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人骂到:“别挡着风,进来。”
苏舜钦踏入那暗门之后,径直找到了白承箴。他一身红衣宽袍,瞳仁颜色更是鲜血般猩红色,怀里抱着一个刚刚死去的少女。
少女身体呈现出病态的惨白色,像个木偶般仰躺在白承箴怀里,修长的脖颈仰起,仿佛还在等待谁的垂涎。而双手无力地垂在两边,光看那张脸的神情,似乎走得不算痛苦。
白承箴抬眸,看清了来人,清唱着夜里的曲子:“哀兮叹兮,明月不照伊。”
苏舜钦没搭理他,径直走过去,坐下后抬手去拿酒壶。壶身温热,壶底却有点粘。他翻开盖子,看到壶中装着的是未凝的鲜血。
苏舜钦没得水喝,只好放下酒壶,低骂一句:“变态。”
白承箴听了这句,低低地笑起来:“不及苏公子万分之一。”
“是么?”苏舜钦抬眼看他,语气懒洋洋地,“我可不靠吃女孩来维持皮相。”
白承箴笑:“怪我没有被魔神选上,获得永世不朽的容颜,我还听说你不会死?”
苏舜钦闻言,眯起眼睛,像只老谋深算的狐狸:“你觉得呢?”
白承箴看他这欠揍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旋即掏出一柄匕首压在他脖颈上,阴邪的笑:“试试不就知道了。”
苏舜钦像早料到这一步,甚至还把脖子往前凑了凑,挑衅他:“来。”
血已经缓缓流下来了,白承箴只能收了匕首:“我怕我按耐不住,吃了你。”
说着把那捕猎般的目光从苏舜钦脖子上的血液移开。
苏舜钦生的漂亮,尤其是他刻意去勾引对方的时候,更是天下花魁在他面前都逊色。只论颜色,扮女相进了女孩堆里,他甚至是最突出那个。
他若真死在这里,白承箴说不准真会吃了他。
“你来做什么?”白承箴收了匕首,“总不能是为了和我调情两句,到头来却连口水都没得喝吧。”
“我的女孩被官府抓了,说是缺了什么东西。我一个琴师,毫无办法,只好来求神通广大的清献候大人了。”苏舜钦说着,眼波流转,像是个没有威胁的可怜人。
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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