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渺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楚妍姝愣了很久才回过神来,她先是呆呆地眨了几下眼睛,而后才摆着手笑道:“别逗我了知渺姐,以前怎么没听人说起过你这么幽默!”
江知渺挑了挑眉,“现在不是我的嫌疑最大吗?”
“那是别人的想法,我们俩都跟他合作过,难道也要猜得这么离谱吗?”
这还是江知渺第一次和人客观地讨论柏霆宇的案子。案发后,旁人与她提起此事大多是讳莫如深。
“你呢,你觉得凶手可能是谁?”她侧过身,认真地问道。
楚妍姝往空荡荡的化妆间扫视一圈,确认没有外人在,这才煞有其事地绷起脸,小声道:“我觉得,柏霆宇肯定有好多好多秘密。”
“你是指他伪造了家庭背景吗?”
“不不不。”楚妍姝坚定地摇了摇头,“你有没有发现,他经常跑到没人的地方接电话,收工之后的行程也总是神神秘秘的。”
江知渺仔细回想《凤皇止阿房》拍摄期间的情形,确实如她所说,柏霆宇有时会突然消失,也见到过他在僻静的角落打电话。
只不过那时柏霆宇突然甩出她弟弟的事情,就已经让她足够烦恼了,因此也没太在意这些。
“一开始我也觉得,他可能是去见女朋友吧,圈内都知道他女友换得勤。”楚妍姝继续回忆道:“但有一次,我听到他跟电话那头吵了几句,突然又变得特别谦卑,恭恭敬敬地说什么‘好的老板,我一定办到’,挂电话之后,他那个脸色黑得……可把我吓了一跳!”
“老板?”江知渺重复了一遍,“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是自己开工作室的,哪里来的老板?”
“就是说啊,而且他对这个老板还毕恭毕敬的样子,很奇怪吧?”楚妍姝双手搭在江知渺座椅的扶手上,像一只小兔子,瞪着圆圆的眼睛,认真地分析着。
“你觉得凶手有可能是这个‘老板’?”江知渺眉头轻锁,思考着这些扑朔迷离的可能性。
楚妍姝随意地撩了撩发尾,起身靠在化妆桌前,摊开双手,“那倒不是,只是感觉他没有看上去那么,绝对不只是一个花花公子啦。反正合作两个月,我是觉得自己一点都不了解他。”
江知渺笑了笑,不置可否,拿起手边的剧本,翻到今天要拍的那一页,刚看了两行,便听楚妍姝问道:“知渺姐,你呢?你觉得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翻页的手指顿了顿,心跳不正常地加快,脑海里漂浮着的台词,突然被一片白茫茫的原野取代。甚至越是努力思考,企图找出一个词语来,就越是意识到,自己完全给不出答案。原本平和的心境忽有千军万马疾驰而过,马蹄声和着她凌乱的心跳,在耳膜里轰隆作响。
可她不得不要求自己保持表面的平静,楚妍姝就站在她的正对面,只有两步远,她不想让人看出自己的慌乱。
江知渺很快就调整好了呼吸,嘴角挑起轻微的弧度,迎上楚妍姝的目光。她那双池水般的眼眸清澈见底,盈满了自己的身影,灵巧的睫毛在眨眼间轻盈舞动,带着稚童一样天真懵懂的探询。
“我也是。”江知渺心虚地结束了自己的回答,匆忙截断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让三个字略显生硬地掉落在地上。
江知渺忽地想起,《凤皇止阿房》的收官之夜,柏霆宇在微博上发了一篇小作文,其中对于自己所饰演的慕容冲,他是这样评价的:
「他生于钟鸣鼎食的高贵王族,却在战乱中早早见识了人间疾苦;他以为自己将背负污名了此残生,却阴差阳错重获新生;他本可以策马扬鞭收复故国,却最终葬送于暴戾的性格烙印。以复仇为生,因复仇而亡,命运全然是一场对他彻头彻尾的捉弄。」
凤皇,凤皇,这是慕容冲的小名,似乎注定了他不平凡的人生。
那么,你呢,柏霆宇,你又过着怎样的人生呢?我该怎样评价你呢?
《凤皇止阿房》开机已有两周,尽管第一天的爆破戏出了些意外,但经过两周的磨合,整个剧组已经非常高效地运转起来了。
这场夜戏只需要江知渺和饰演苻坚的男二号钟旭植参与,晚饭前,江知渺亲眼看到柏霆宇独自外出了,此时他却准时回到片场,搬了椅子坐在导演身边。
公元370年,前燕被前秦所灭,前燕清河公主慕容鸢被送入苻坚后宫,这场戏是慕容鸢第一次侍寝,剧烈反抗未果的场景。
洞房花烛夜,家国仇恨深。尽管皇帝苻坚对慕容一族格外开恩,可自幼饱读诗书的慕容鸢却不愿接受成为后宫嫔妃的命运。
她后退、推拒、百般哀求;他迎上、拉扯、充耳不闻。
华丽的头冠磕在硬榻上,脑后传来一阵剧痛,眼前,碗口大的镜头直晃晃地对着她的脸。
空洞的玻璃镜片内发射出强烈刺眼的白光,视线无法聚焦,视野一片惨白。江知渺突然感觉自己变成一颗被强行掰开贝壳,在聚光灯下任人赏玩里面的贝肉。
她仿佛看到自己的身影在白光里拉长、扭曲、变型,皮囊被圈禁在镜头狭小的圆形牢笼中,而牢笼外,无数双眼睛正贪婪地盯着她,恍惚中,她甚至听到了那些人的话语。
“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半小时前吃的药,应该快醒了。”
……
“真年轻。”
“别怕,我会对你好的。”
“听说你刚从中艺毕业,你长得这么漂亮,放心,我有很多剧本适合你……”
江知渺奋力挣扎起来,她已经不记得按照剧情自己该不该挣扎了,只是跟随本能,想要逃离这里,逃离这庄严冰冷的祭台,逃离子弹上膛的枪口。
她记得自己是成功逃走了的,她明明跑出了套房,跑出了高级会所,跑到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还甩开了追在身后的黑衣人。
可为什么现在她被一束强光死死地钉在硬榻上,怎么也动不了?
“导演,请等一下。”
柏霆宇的声音突然破坏了寂静无声的片场,话音刚落,周围工作人员里就传来一声声泄气的埋怨。
“咔咔咔!”张导的语气里明显隐忍着怒意,他叹了一口气,“霆宇,怎么了?”
随着导演一声令下,摇臂带着几乎怼到脸上的摄影机移开了,江知渺的眼前终于恢复了正常,她劫后余生般,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刚才挣扎得过于投入,她的全身还在颤抖,几次想要撑着坐起来,手臂却用不上力气。
柏霆宇就这么闯入了她的视线,他站在床榻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几次张口,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然而都咽了下去。最后还是无言,极尽温柔地弯下腰,用坚实的手臂托住她的肩膀,将她扶了起来。
“擦眼泪。”他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够听见的音量,在她的耳畔低声提醒,江知渺眨眨眼,这才感受到自己眼角的一丝湿润。
“谢谢。”江知渺眼神始终跟随着他,企图从他低垂的眼眸中读出些什么,可柏霆宇一反常态,既没有轻佻地逗弄她,也没有浮夸地索要回报,甚至都没有直视过她的眼睛,将她扶起来后就径直回到导演身边。
“张导,非常抱歉,我就是突然想起来前段时间网上的舆论。”
柏霆宇真挚地向所有工作人员的方向鞠了一躬,凑到导演身边,严肃地说道:“一个月之前上了个现代戏,拍这种施暴情节的时候,全部拍的是女演员的画面,结果被观众诟病,在热搜挂了一周,您还记得吗?”
导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是有这回事儿,不过咱们这算是历史剧,又是以慕容家的视角讲述的,不至于出现同样的情况。”
“哎,那可不一定!”柏霆宇夸张地说道:“总归是有那些博眼球的先例在,到时候营销号断章取义,咱们就算有无数个道理也说不清!”
张导叫来副导演,商量了一会儿,决定重新设计这段剧情的拍摄手法,改日重拍,剧组喜提提前收工,工作人员们纷纷开始兴高采烈地收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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