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滴成露珠，挂在荷叶褶皱。
目光扫去，碧荷如潮水，簇在木亭旁。四周夏风聒噪、蝉蛙乱叫。
郁荷抬眸看月，披上青色外衬，脚步轻盈走出木亭。
公元前212年。
月圆。
这是她穿越的第五个年头。
刚穿越那会儿，水土不服生场大病，醒来后脑子跟被门夹了一样，混混沌沌迷迷糊糊，让她忘记自己是穿越的。
忘记自己的来处后，郁荷还是发现自己身上，不同于这个古老地方的气息。
就比如，她生来便会辨别风月，识阅篆字，以及飞檐走壁上房揭瓦挖老鼠洞的能力！
更加牛X的是，心想事成在她这儿不是空话！
她靠着这入宫成为扶苏的侧室，安安静静地过着几个春秋。
嫌无聊了，靠“心想事成”滚回娘家看看。
郁府——
荷花葱茏再入她眸，阖家安乐，什么事情都没有。
什么事情都没有，那就该回去了。
免得天破晓，被家里人发现。
好幸自她入宫，娘家里这块地就被封起来，独属于她的小天地，没外人能进来。独自逗留许久，绕圈圈，绕了一圈又一圈。
郁荷不知道该干什么，只有做她唯一的消遣方式：绕院子转圈圈。
一圈一圈又一圈，一年一年又一年。
转腻了，就该离开了。
家里的风月，终究与咸阳宫里的月亮隔开。
很生疏，明明都在咸阳。
就像她从二十一世纪来，终究住不习惯古风楼阁。
*
屋瓦端正，灯笼下方一片橙红。青色红色的流苏与风摇曳。
郁荷缺得症犯了，偷来一颗灯笼，带回赊荷院，悄摸摸藏在床榻下。即使下面一堆长灰尘的破旧“赃物”。
——时不时想娘家了，又不方便回去，便看着有个念想。
刚换完干净的裙衫，便听有人道：“大公子来了。”
穿着蓝衣的侍女低眉垂目，把郁荷送到门口。
扶苏踏碎月光，站在门口，郁荷中规中矩行礼，而后垂眸等待。
等烦了，抬眼看一眼，与扶苏对视。
扶苏那双眼睛中仿佛有千湖万海，海水泛滥，淹没一切。
他静静地，用眸光说话，漆黑的一汪眸子，让郁荷忍不住瞧了又瞧。
“？”
“荷花开了。”
郁荷：“我知道的。”
“……”
“……”
二人陷入沉默。
扶苏的眉眼很平静，细细看却有点悲悯意味。明明几年前眉眼间全是少年意气刀枪不入，而今却沾染了些许山谷雾气一样的东西。
难说难说。
只能让人注视着体会。
二人不说话，扶苏走进屋子，郁荷沏了杯茶。
二人干巴巴地说些话。
一炷香后，赊荷院再次平静。
郁荷看他背影说道：“他好像是来告别的。”
扶苏身着黑衣，融入夜色。身后只留下一排月光。
其实，扶苏离开一段路之后，在郁荷看不到的地方，慢吞吞回首，把身体转过来，对着紧闭的门，和凌厉的门缝，出神许久。
“她从哪里来？该到哪里去。”
“在奇怪的梦里梦里，她来自很远的地方。她穿着很奇怪的衣服，衣服上绣着细碎的花，站在光阴的间隔，朝我伸手。”
“明明很远，我却碰到了她的手。”
“她在笑，与她身后闪着光的太阳一样。”
“……”
*
郁荷独自一人，度过几个春秋。
时光悠远而深邃。
枫落花开，枝头的鸟来了几回，她再清楚不过。
期间没许什么大愿望，顶多中午饭想吃点好的，今天晚上不下雨去捉青蛙之类的。
她也没见扶苏几面，心里的笔却将那人的眉眼勾勒得如此深刻。以及家乡的荷花，未知的远方，比他的眉眼更为深刻。
松柏浸月，咸阳安宁。
荷花却悄悄枯萎，边缘慢慢泛黄。
她闭眼，慢慢睡去。
她就这么荒芜了几年。
不过，近些日子，她总能做到很奇怪的梦——
梦里，总有黄沙大漠，有荒山无数，有兵戈铁马的声音和奇特的喧嚣。
像是边疆。
一次意外地瞧见了，长城附近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写着：上郡县。
她总算知道了，梦中的地方是上郡！
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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