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时节,碧空如洗。
涧山县远山环绕,枫叶将群山染得火红。
身穿红衣腰间佩剑的青年打马过长街,许久未归的青松镇如往常一般热闹。
虽已入秋,虞国南部一带的暑气却未消散,人们坐在街边摇着蒲扇乘凉,品着松露酒谈天说地。
一群孩童从街上嬉笑跑过,聚在一间铺子前,吵嚷着要吃松茸。
秋天正是采摘松茸的季节,蘑菇铺再度推出了镇店美食——店前门脸窗子敞开,菌香四溢,窗台木桌上,摆满了一片片煎得金黄焦香的松茸片。
窗前叫卖的姑娘递给孩子们人手一片桑叶,将煎好的松茸夹到青翠叶子上。
松茸在热油煎烤之下,呈现出暖黄色泽,边缘被煎得卷曲酥脆。一口咬下去,口感鲜嫩多汁,诱人的烟火气混杂着松林般的清香。
佩剑青年闻到空气中飘散的熟悉味道,翻身下马。
“客官想要吃些什么?”姑娘问。
青年看了她一眼,问道:“桔叶姑娘可在?”
“不在,她已经许久没来店里了。”
青年步入店中,径直去了后院。灶房中几个女子正在煮饭切菜,入眼皆是陌生的面孔,他也并未见到李娘子的身影。
“客官,您是要找谁?”姑娘看出他是老客户,但自己刚入店工作不久,对店铺的人员还不熟悉,即使他说,自己怕也是不认识。
青年又问:“筱娘说过,枫叶红时会回青松镇上,她现在可在附近?”
姑娘这才笑道:“老板娘昨日刚回来,现在与夫君一起去街上听人说书去了。”
……
容筱筱今日穿了水红色的纱裙,面上戴着轻盈薄纱。
此时她正与嵇玄缩在瓦子的角落里,听说书人大谈特谈天下趣闻。
瓦子中已经挤满了人。
蘑菇产业越办越红火,老板娘的传奇事迹也逐渐在虞国传遍。如今,全国都有了蘑菇铺的连锁店,却仍有许多人亲自前来涧山县,只为了亲眼看一看最初的小蘑菇铺。
说书人抓住了这波流量,向专程前来的游客们讲述容姑娘的发家史。
正主本人在台下听他讲故事,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她的蘑菇铺,最初起源于与陈家的那个赌约,后来,又经历了店铺倒塌重建,对手抢生意,改变经营模式等等风波。再后来,松露爆火,连锁店兴起。朝贡危机时,全县姑娘们一起帮忙采松露,那时的盛况容筱筱至今仍觉历历在目。
说书人消息灵通,将她的事迹描述得绘声绘色,游客们皆听得出神。
故事太长,说书人讲得口渴,拿过茶杯饮了一口。
台下忽然有人问:“老板娘在这青松镇住了一辈子,你见过她没有?”
其他人也好奇:“是啊,给我们讲讲,她在生活中是个什么样的人?”
说书人一听,露出一个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笑,摇着扇子道:“容姑娘啊,那我可太熟了。她在青松镇时,经常来我店里听故事。”
容筱筱听罢,竟有些紧张,心想若是在这人满为患的瓦子中被认出来可不是好玩的。
说书人的目光刚好向她的方向扫来。容筱筱一不小心与他对视,连忙低下头,试图将自己隐藏在人群里。
没想到,说书人的视线略过了她,对众人道:“容姑娘长得,那叫一个美若天仙,人群中一眼就能认出来。你们现在是没这眼福了,她已不在镇上住。若是以前,只要她出现在我店里,我总能立马发现她。”
众人皆叹惋没有早点来镇上听书,无缘见到传说中的美貌老板娘。
容筱筱与嵇玄相视一笑,皆觉得有趣。
说书人将她吹得神乎其神,其实她此时就安安静静坐在店中。
“关于容姑娘的事迹,你们在别处定然也有耳闻。”说书人话锋一转,神秘地道,“但你们可否听过,她与夫君那段花前月下的往事?”
风月从来最引人遐想,众人皆被勾起了兴趣,纷纷感慨来这一趟果然不虚此行。
嵇玄却牵过她的手,道:“安素来了。”他隔着人群,看到安素站在外面朝他招手,想必是刚从皇宫赶来青松镇。
容筱筱却没有听够,拉着他的手不让走,小声耍赖:“让他等一会儿吧,我还想听故事呢。”
嵇玄轻笑,望着她道:“店铺经营的故事他了解,不过这些事,他难道比你更清楚?”
人群拥挤,这话他几乎是贴着她耳边说的。
他语气轻柔,声音又压得极低,听得人心中酥酥麻麻的。
容筱筱面颊微红,幸好有轻纱遮面,掩饰了她抑制不住翘起的嘴角。
一旁大爷见了二人,斥责嵇玄道:“你家娘子喜欢听这些风花雪月之事,有什么错?你也真不懂得怜香惜玉,就算你不想听,也好歹陪着人家吧,莫要让娘子伤心。”
大爷是陪着大妈来的,此时大妈听得津津有味,转头赞同道:“是啊,这么多年了,每次听人说书,只要我不走,我家老头也不走。”
大爷表情颇为骄傲。
容筱筱被两人逗笑了,笑盈盈看着嵇玄:“听到没有,你就陪我再坐坐吧。”
于是,嵇玄在让娘子伤心和安素伤心之间选择了后者。两人挤在瓦子里,听说书人从远方表亲假扮夫妻开始,讲到他们共同抚养孩子,再讲到两人如何一步步日久生情。
说书人的消息向来准确,但在这些事上,却很会添油加醋。
讲到动人处,台下终于有人发现不对劲,插嘴问道:“容姑娘与夫君在蘑菇铺后院亲吻,你是如何得知?”
说书人被人当场拆穿,顿住了:“这……”
众人起哄道:“他懂得这样多,莫不是大半夜趴在人家墙头,偷偷看到的吧?”
说书人连忙为自己辩解:“哎哎,我堂堂正正一个人,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我也都是道听途说,大家听个乐呵就得了。”
容筱筱却瞥了嵇玄一眼,想到了之前在后院夜色下的那个吻。
嵇玄心有所感地对上她的目光,眼波流转间,仿佛有摄人心魄的力量,撩拨得人乱了心绪。
台下的人没有饶过说书人,揭穿他的老底道:“前几天你还说,容姑娘原本打算婚宴之后便去游山玩水,结果好端端的在家中耽搁了三日。你说是因为她夫君——”
容筱筱忽然意识到那人要说什么,赶紧捂住耳朵。
放开手时,人群已经炸了锅。
那人依旧口若悬河说个不停:“你向来说话靠谱,我们才愿意信你。但你是亲眼看见容姑娘下不来床,还是说这也是你道听途说?”
说书人被这人问闷了,台下哄闹的笑声此起彼伏,几乎将房顶掀翻。
容筱筱终于听不下去了,推了推嵇玄道:“走了,走了。”
嵇玄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眼中却带着笑意,倚着墙低头看她,淡淡道:“不再听听?”
容筱筱连连摇头,脸上红得连薄纱也遮不住了:“不听了,不听了,快走快走,安素不是在门外了么?”
嵇玄好整以暇地环住她的腰,按兵不动道:“这种时候,想他作甚。”
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容筱筱急得跳脚,捂着耳朵钻到他怀中,假装自己是只鸵鸟。
旁边的大爷见状,眉头一皱:“你家娘子都不好意思了,你还带她留在这里作甚?她想走你就带她走嘛。”
嵇玄无奈地看着大爷一眼,这才放过容筱筱,牵着她的手离开了人群。
安素站在门外一脸懵懂,不知道里面的人在笑什么。环境太吵闹,他根本听不清大家说话,只能倚在马背上干等着。
看到他们出来,安素终于松一口气,体谅地道:“你们终于挤出来了,我以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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