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连木妖给自己取名连心,她只是个普通魔族,魔气尚浅,所以大部分时间能保持清醒。她给自己取的名字,也是为了时刻警醒自己不忘初心。
一日,一位看不清面容的男子来到此地,他身着青衣素袍,自称是辰光山修士。
“相逢即是缘,我有一物赠予二位。苦海无涯,此刻为时不晚。”他未留下姓名,也未过问身份,只留下一个转经筒模样的器物,便转身飘然离去了。
枫崖与连心甫一拿起这转经筒,他们体内一部分魔气便被吸附了进去,这法器的名字也自然而然地浮现在了他们的识海之中—轮回经。
二人虽有怀疑,却也还是进入轮回经中体悟了一番。这轮回经对他们并无伤害,反倒是让他们的记忆回和思绪清晰了起来,让他们记起了自己原本的样子。
后来,她们本是被魔族指派前去长安,打探魔族另一股复仇势力的情况,哪知目睹了长安宫变,流血牺牲,魔族败退离场。
二人低头回报魔尊,“禀魔尊,复仇者不足为惧,不配为魔,眼下已然四散逃走。”
那魔尊周身魔气随着他的心跳鼓动着,意味不明地哼笑出声:“难堪大用。”
“嗔恨不足,难成大器。眼下,他们怕是要去灵脉之地了。”魔尊座下的魔使同样面貌不清。
“正好,随他们去吧。”魔尊一挥衣袖,黑色的魔气扑面而来。作为奖励,三人各自分得一部分魔气,增强了力量,也增强了魔尊对他们的控制。
在连心的陪伴下,日子久了,枫崖好像很偶尔地也能回想起被他遗忘的时光,那些纯然的美好。而曾经纯粹的热烈鲜红,如今蒙上了一层漆黑阴影,不知能否有一只手,将这阴霾拨开,重见光明。
西原城时,枫崖与连心见识到了这五人的道义。在东隅城,他们又跟上来,是为求同路,为赎罪过。
只是二人皆受魔气所扰,不可违逆魔族。他们此行,也是为了摒弃魔气,做自由自在的妖。哪怕只有一日,哪怕只得片刻,足矣。
大致看过了枫崖的记忆,应时和应若都莫名地有些出神。应若是为青鸾,也就是连心。连心既然已经进入过轮回经,就应当已经知晓前尘。而今选择正道,应当可信。毕竟世事如棋,很多时候,都是一念之差。
而应时,则是为那面容模糊一闪而逝的修士。那身姿,好似有几分师父的影子。不知为何,他从未怀疑过自己的师父,即便今日仍然不愿去怀疑,即便师父行踪不明。他始终坚信,师父,永远是他的师父,不会伤害他。
“连心怎么没有与你同来?”应若收回目光。
“连心说,她比我聪明,她要替我拖延遮掩,我们会定期互通消息。我孤身来此也是为表诚意,不欲与你们为敌,只求能与你们同路一段,尽己所能。”枫崖言辞恳切,字字肺腑。
“这样看来,你与连心也算是迷途知返。”墨悦双手抱臂,指尖轻轻敲打着。
“不过,你当真不知晓灵言之术?”花染盯住他的眼,生怕是被他的法术迷惑。
“不知,又或者,我也是为人所控而不自知。”枫崖倒是回答得坚定无比。
“好,那你便同我们一道吧,我们正好要去北渊城。轮回经,还于你。”应时顺势答应了下来。
离开时,五个人变成了六个人。城中百姓纷纷夹道相送,忏悔从前为一己之私,对一个婴孩都不放过,如今皆愿用余生赎罪,让章落重新做人,共守东隅城。
路上,六人又一次经过海边。木系灵脉恢复,那里的红树林已经重新焕发了生机,盎然地坚守在这一方天地。
马车内,应若见花染一副欲言又止,马上就要止不住了的样子,摇头轻笑:“好了,呼吸。难为你忍了这么久。”
花染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把话憋在心里的时候,她不知不觉间也同时并住了呼吸。她缓了缓,终于问出口:“应若姐,你最初怎么会是魔啊?”
“简而言之,阴差阳错。”
“啊?那我想要听复杂的。”
“复杂的,我想想,复杂的就是—呀,我还没完全记起来呢。”应若对花染神秘地眨了眨眼。
“应若姐,你敷衍我!”
“没有啊,我很真诚。”很真诚地敷衍你,应若抿了抿微微上翘的嘴角,在心里默默补充着。
墨悦见花染没有八卦到的失落样子,另辟蹊径地挤到应时身边,“时哥,怎么一回事,你知道吧,跟我讲讲呗?”
“事情就是……”应时略作停顿,看着墨悦也随着这一顿屏息,云淡风轻地接着说出后文:“哦,无可奉告。”
“时哥!你俩怎么能这样,戏弄我们很好玩吗?”墨悦和花染同时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两双本就偏圆的眼睛更显无辜好骗了。
应时和应若忍住笑意,颇为认真地点了点头,俨然一副无比认同的模样,还拉了一下杜嘉毅。于是杜嘉毅也配合地点点头:“确实有趣!”
前路未知,也不耽误此刻欢笑。
枫崖假装一心一意地望着窗外的风景,心中很是羡慕这样的氛围。他本就是个不值得信任的魔,好像很难融入进去,也不敢随意插话。
杜嘉毅则是在欢笑过后,思索起了更为深刻的道理,“天地之间原本的灵气与浊气自有定数,上古时候生灵稀少,只要肯勤勉修炼,都能达到一定的境界。
现在就不同了,人和妖这么多,遑论魔族。为了生存,有意无意之间,便破坏了天地五行灵脉,导致灵气运转不稳,渐趋枯竭。也不能把这一切全然怪在魔族身上。”
“是啊。”墨悦也道,“为了生活,又为了生活得好,私心暗生,也是自然的。”
花染和墨悦又想起了海边那片红树林,很惋惜那片林中无一棵生出灵识,“这就是个体力量强大与群体力量强大的区别吧。红树林为守护一方水土,宁愿放弃修行。”
应时也接着道:“如果一个拥有强大力量的人,对手寥寥无几,一旦做了错误的选择,作恶多端,那就是灾难。上古时期,战争频繁,魔族力量强大,许多人神妖魔因此陨落,再无后继之人。
而群体之中,哪怕每个人的力量不大,但只要多数人心向光明、心存道义、明辨是非,总能找到方法规劝作恶的小部分人。”
“天道运转至今,在灵气不足以支撑时,万物生灵不约而同地放弃向上古时期的至高境界修行,选择繁衍生息。只要一息尚存,便有生机,不至于走入绝境。
在天灾人祸来临时,总会有很多人、很多生灵舍弃自我、选择承担。如果都被蛊惑着走入了歧途,那么这个世界,便会沉沦、走向灭亡。”
应若感慨着,时光去而不返,上古时期终成过往,成为历史长河中的一个名词。
“哇,说的真好!”花染赞叹道。
“姐姐快教教我吧,我也可以学着说教某些人哦,嘿嘿”,花染说着冲墨悦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看直了墨悦的眼。
“说大道理吗?”应若故意清了清喉咙,“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回头是岸,永远不晚。总有一天,你的弥补会被接受,会被原谅。”应若笑着看向枫崖。
“嗯嗯,我懂。”枫崖收回望向远方的目光,郑重承诺。
一路北上,外面的景色飞速倒退着。过了天门关,空气的温度陡然下降,仿佛由初夏时节进入隆冬,呼出的气体蒸腾而上,再迅速凝结。大地覆盖的冰雪刚刚开始融化,地面上,只余零星的脚印和车辙印记,还有潺潺融化的雪水。
北渊城,冰雪之城,水灵脉所在,已在脚下。
“这里,冰川融化了。”应时皱了下眉,立刻察觉了不对。
“凝。”应时抬手捏诀,将墨蓝的灵力引致极北冰川,力求凝水成冰。
“所以,现在的温度是比往常还要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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