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们喝着茶水，大壮被顾成指派着去喊人。他同手同脚走到屋门处，扯着嗓子：“奶奶，婶子大娘们，饭店那边已经备好了…”
张媒婆吓了一跳，回过神笑道：“哎呦！可忘了这茬儿了！老太太，两位嫂子弟妹，咱们这就走吧？”
顾家伯母起身，“老太太，走吧？”
洛老太太笑着点头：“好，这就走，这就走。”
洛建兵穿着呢子衣，洛建民一身干净的工装，两人扶着走出屋门的老太太向外。
洛寒和大壮各拎了一盒糕点，跟在他们后面。顾成等在门边，见她出来，缓步跟上。
他目光扫过她白净漂亮的脸蛋，奶白色的毛衣领衬得她娇软可爱，他咽了咽口水，问：“你爹说没说什么时候能结婚。”
大壮抖了抖，停下步子，等他们走远了才跟上。
走在前面的顾伯母：“…”
急什么！不够丢人的！
果然，洛寒也有点嫌弃：“急什么！今天才订婚！”
顾成抗议：“你不急，你才二十，我过了年就二十五了，比我小的堂弟，女儿都会跑了。”
要死！让人听见还活不活了！洛寒白他一眼，“闭嘴！”
男人果然噤声，然后看着她越走越远，直到被大伯母送上拖拉机。
顾红英走来，小声警告他：“我娘让你把嘴封好了，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一句不能说！”
顾成看她：“什么不该说？我拿不准。”
顾红英才不惯着他：“但凡是拿不准的，一律不许说！”
他撇开头，没再搭理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堂姐。
等大家都上了后斗，顾成摇开拖拉机，坐到车头上载着众人往县城去。
一路突突着，老太太坐在软垫上，笑着说：“这个好，这个不费人力，小顾真是个能干的孩子，还会开拖拉机！”
顾家伯母笑着称赞洛寒：“这孩子才是真聪明，这毛衣织出高领来，多少人想不到呢！偏偏她的手最巧！”
老太太脸上笑得跟花儿一样，到了饭店还在炒冷饭：“别的我不敢说，这孩子的教养和巧手那可是没几个人能比得上的！”
“她这毛衣两天就打出来了，还自己带着领子，又好看，又暖和，还省料子。”
正跟隔壁县二把手堂叔聊南方经济的顾成，闻言转过头来看向洛寒，挑眉看了眼她的毛衣领。
顾远全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眼洛寒，越看越觉得眼熟，想想来的时候三嫂比娶媳妇还高兴，又偏偏不来参加宴席，他心头一突。
故意道：“我听说，女方没妈？”
他对面的顾远西抬眼：“啧！胡说八道什么玩意儿！二爷爷在都堵不住你的嘴！”
顾远全转眼见顾成没急，心道：稳了！这俩人就算不是亲娘儿俩，也一准沾亲带故。
顾远东开口：“好了好了，今天是咱们家的大喜事儿，都高兴点。”而后给了顾远全一个眼神：“你少说两句！”
顾远全没搭理他们，低头问顾成：“你别嫌叔多嘴，这孩子有后妈没？”
“有。”顾成压着声音道：“全叔，情况特殊，一会儿我再跟你说。”
还用得着你说？我早看出来了！
顾远全又朝洛寒看了一眼，见她安安静静笑着，长辈问话才开口，道：“看上去是个有教养的好孩子。”
话音刚落，张媒婆就喊了顾成去主桌。
洛家四口，顾成和他大伯夫妻、苗家村村长夫妻坐在主桌。
洛家二叔一家四口和张媒婆、顾红英，还有大壮和两个顾家小辈坐一桌。
顾家太爷和剩下一群姓顾的坐一桌。
开始上菜之后，大家说话的声音就少了，鸡、鱼、红烧肉、糖醋排骨、丸子汤，酱牛肉，洋柿子炒鸡蛋，青椒炒肉，铁锅炖大鹅，花生米，凉拌猪耳朵。
最后还送了个炸蘑菇。
连军队出身的顾远全都忍不住咂舌，“谁点的菜？宰大户呢？”
坐他身边的顾远西道：“你管他呢，吃吧！”饭店有顾成一股，他不弄豪华点，以后让洛家人知道了，难免戳脊梁骨。
其实，顾成原本就想一桌八个菜，四荤四素。胖子硬生生给他提了两个档次。
在座的都是大人，好歹都会控制点吃相，大壮看见红烧肉差点窜起来夹，洛寒抬腿狠狠踩在他脚上，大壮差点一嗓子嗷出来。
好在他忍住了，好好坐在凳子上，颤巍巍拿着筷子夹了一块鱼肉。
顾成看得清楚，小伙子泪都快下来了。
他夹了两块红烧肉给大壮，后者压下泪花：“谢谢哥。”
顾远全看着主桌，故意道：“女主人怎么没来呢？”
“怎么没来，那不是正给老太太夹菜呢吗？”顾远西挺不耐烦。
恨屋及屋，除了洛寒这个他媳妇生的女儿，洛家没一个他看着顺眼的人，都是欺善怕恶，欺软怕硬的东西。
包括隔壁桌上那狼吞虎咽的一家四口，“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外面看着挺好，里面全烂了。”
顾远全不知道他在说谁，目光循着他看的地方，就见女方亲戚那有个十三四的小孩，扔下筷子站起身来上手扯鸡腿，他身旁的男人忙来拉，让他老实点，好好吃。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声音小得仅他们二人能听到，订婚嘛，不能不给女方面子。
对！就是这句！玉兰就是这么说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哥，好歹亲戚，眼不见心不烦吧？”
顾远西瞪他一眼，低头吃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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