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意欢最近的生活，忙得像一张被拉满的弦。
通告、剧宣、采访，所有的行程安排得密不透风，她每天睁开眼睛，手机上就是新一轮的工作通知和日程提醒。
她在微博上的粉丝，已经悄悄涨到三十五万，评论区的打卡、表白、催营业的声音此起彼伏。
这正是一个演员上升期该有的景象。
刘洋说得没错。
这个阶段，她没资格谈感情。
可是，当夜晚结束一天行程，卸完妆，关上门，独自坐在房间里的时候。
手机通讯录里，那个人的名字，依旧躺在最顶端。
微信对话框里，他最后的回复还是那三个字：【我知道。】
没有责怪，没有追问，没有挽留。
仿佛她说要结束，他们之间的联系就可以像一个被切断的神经，干脆利落地断掉。
可只有陆意欢知道，那句话像一把刀，横着插在她心口。
她删了他的置顶，试图把他拉出自己的世界。
但无数个夜晚，她还是会不自觉地点开他的朋友圈，看他偶尔发的病例讨论，看他转发的医学科普，看他深夜发的那条简单到近乎冷漠的动态：【今日无事，平安。】
他从来没有打扰她。
却像一根细细的刺，扎在她心底，时不时提醒她：你曾经，主动把这个人推开过。
那天，她去参加《白衣夜行》的收官庆功宴。
同事们都在谈笑，导演邱晨拍拍她的肩：“接下来这段时间好好沉淀吧，别被流量裹挟了，演员还是得靠作品说话。”
刘洋也劝她：“下一个机会，不会太远，你现在的势头，得抓紧。”
她笑着点头，喝了杯酒，转头却接到他发来的消息。
【《问仙路》剧组临时决定开放女配试镜，角色是女主师姐，性格人设不错，想不想试一试？】
陆意欢没多想，回了一句：“帮我约一下。”
其实她知道，《问仙路》这样的仙侠剧，注定是流量剧。
没有《白衣夜行》那么厚重的情感主题，没有“医生”“无国界救援”这种现实关怀，但！
它受众广，热度高，足够把她推到更高的位置。
她需要这样一个角色，给自己积累更大的曝光度。
试镜那天，陆意欢一早起床，化好淡妆，穿着简单干净的白衬衫和牛仔裤，背着包走进了片场。
她到得很早，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等候试镜的女孩，清一色年轻漂亮，眉眼锋利，气质各异。
有人在背台词，有人在化妆补妆，空气里都是紧绷的气息。
她安静地坐在角落，手里攥着试镜角色的介绍。
女配：柳婉，女主的师姐，表面冷傲，内心柔软。
出场不多，却是整部剧女主成长道路上的引路人。
陆意欢把剧本看了一遍又一遍，心里一点点沉下去。
她知道，这个角色好。
不争不抢，却会被记住。
正适合现在的她。
但同时，她也清楚，这个角色的竞争有多激烈。
经纪人跟她说过，这次制片方和平台都有自己的人选，她只是被通知来“走个形式”，并没有明确说给她。
轮到她进场的时候，导演组已经看了二十多个演员。
灯光打在她脸上的时候，她站在摄影机前，心里突然安静了。
导演给了她一场临时即兴的情境——
“师妹犯错，你要在众目睽睽下责罚她，但你心里其实是不舍和心疼的。”
摄影机开始录制。
陆意欢低着眼，手里握着一把长剑，声音冷淡：“身为仙门弟子，犯下这样的错，规矩不可废。”
下一秒，她的眼神轻轻颤了一下，声音微微发紧：“罚你去思过崖，抄门规百遍，不得再犯。”
她转身，动作利落，却在镜头捕捉不到的角度，指尖轻轻颤了颤。
导演组一时间安静下来。
副导演低声说：“她的眼神，好克制，能撑住这种‘冷里带柔’的感觉。”
试镜结束后，陆意欢离开了片场。
她没有抱太大希望。
这种角色，通常早就有心仪人选，临时开放试镜，多半是为了敷衍流程。
她也习惯了。
晚上，她接到刘洋的电话。
“意欢，《问仙路》的试镜，你拿下了。”
陆意欢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时，整个人靠在沙发上，手指缓缓攥紧。
“确定了？”她声音发紧。
刘洋在那头笑：“确定了，导演亲自拍板，说你眼神有‘故事感’，就是他想要的柳婉。”
电话挂断，陆意欢静静坐了很久。
她突然意识到，从《白衣夜行》的医生，到《问仙路》的师姐，她的履历上，终于多了一条条真正意义上的代表作。
她没有靠绯闻，没有靠炒CP，没有靠短暂的流量。
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到现在。
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还是空了一块。
她点开手机。
那个人的对话框，还是停留在那句：【我知道。】
她没有点进去。
只是关掉屏幕，闭上眼，轻轻吸了口气。
她知道自己想什么。
她知道，自己根本没有真的放下。
可她也清楚，现在的她，不能回头。
她要走的这条路，还很长，很难。
她不能，也不该，把那个人拖进来。
夜里，她躺在床上，接到剧组发来的角色定妆通知。
柳婉，女主师姐，身份清冷，性格克制，剑下无情，心里柔软。
她在手机屏幕上看着那几个字，忽然笑了一下。
像极了她自己。
外表疏离冷淡，
内心藏着一片汹涌的湖水，没人知道。
她翻过身，把手机放到床头。
明天，又是新的通告、新的剧本、新的生活。
顾临洲不会知道，她每走一步，都在极力克制，极力伪装，极力不去想他。
可是只要夜深人静，只要一切声音沉下来，她还是会偷偷点进那个对话框。
她想，她总有一天，会走到可以回头的那一步。
顾临洲看到那条消息的时候，正在办公室整理病例。
手机震了一下，他习惯性地扫了一眼，屏幕上弹出陆意欢的名字，下一行，是她发来的那句话——
【我想，接下来我可能会很少联系你了。】
他停下手里的动作，指尖轻轻碰着手机边缘，指腹有些发凉。
他看着那一行字，没急着回复。
他不是没预料过这一天。
自从《医者仁心》录制结束，自从那个晚上，她在聚餐后低声问他——“我们以后，还能像现在这样联系吗？”他就知道，这样的对话早晚会到来。
他清楚，她的世界注定是热闹、喧嚣、充满流量规则和利益算计的地方。
而他，站在截然不同的世界里。
他不该走进她的生活。
也没资格成为她生活里的例外。
可当那句话真的出现在屏幕上时，他还是愣了很久。
指尖停在屏幕上，像是失去了力气。
他很想问她——
是不是有人劝过你。
是不是有人告诉你，你该往前走，别被无关紧要的人拖住。
他想告诉她——
他从未想过成为她的负担。
他靠近她，不是想牵绊她，只是想看看她，离她近一点，再近一点。
但他什么都没说。
只是打下了三个字——
【我知道。】
说完这三个字，他放下手机，继续整理手边的病例。
眼前的病历单上，字迹清晰工整，数据一如既往的冷冰冰。
可他的心跳，却不像平时那样平稳。
像是被谁，狠狠地攥了一下。
晚上，他像往常一样，在查房结束后，打开微博。
他没有关注任何一个娱乐账号，唯一置顶的关注，就是陆意欢。
她的微博最新动态停留在剧宣活动的花絮照，笑得明媚又自信。
他看着那张照片，手指停顿了很久，最后关掉页面，放下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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