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所有人的视线瞬间被这声碎响吸引,看向堂左侧端坐的红衣。
刚进门的新妇也因此崴了脚,五雷轰顶的一瞬,二人眼中的震惊撞到一起,吸进肺腑的空气都随之变得稀薄。
怎么回事...
郑璟澄怎么在...
想起目下处境,詹晏如强抑住胸腔下的疯狂锤砸,立刻垂眉敛目避开视线。
可脑袋里依旧一片空白,顾不上崴脚的疼,她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直到被敏蓉推到上首的长辈面前。
来的路上听敏蓉说起大理寺的郑大人与邵府走得近,许是一早来道喜的。
这般想着,詹晏如才稍稍定住心态,按照敏蓉提醒的步骤开始敬茶。
她转身取茶,举过头顶,再到倾身下跪,全程都未发现上首的高堂正向郑璟澄递眼色。
但郑璟澄没有一点过来敬茶的意思,想必心下仍旧排斥。
所以郁雅歌和邵嘉诚都没主动提这事。
先被新妇敬茶的是邵嘉诚。
詹晏如动作端雅,努力做足落落大方的姿态。
乖巧接过茶举过头顶,跪下身柔声道:“公公请用茶。”
声音如初春新雨,细细绵绵,滋润人心。
却唯独让旁侧的郑璟澄如坐针毡似的动了动身子,无处安放的手也紧紧攥住椅子扶手。
不寻常的举动再度落进邵嘉诚余光里,他颇为疑惑地朝新郎又瞅了眼,忙收回视线覆上笑意,接过茶杯连道了三声“好”。
詹晏如提裙起身,同样的姿态给雍容华贵的郁雅歌敬茶。
郁雅歌温婉含笑:“好孩子快起来,那日看了你的画像,我就和你公公说,睿泽好福气,娶了这么漂亮的姑娘。”
“如今见到真人,只道是太后的画师没画好你的小相,竟只描出三分华茂。”
“媳妇不敢当,太后的画师岂能不好,是婆婆宠爱媳妇,过誉了。”詹晏如小心措辞,生怕哪里说错半个字,更怕得罪了谁。
却意外收获郁雅歌好感,只见她笑意更胜,接过茶喝了口。
按理说新婚的第一次敬茶都是夫妻二人一起,但公婆只字未提新郎不在的缘由,她便也只能一人将礼数做周全。
堂内还坐了两个人,詹晏如犹豫了片刻,寻思着郑璟澄是客,没有向他敬茶的道理。
于是她又取茶,小心瞥了眼右侧少年,想他该是昨日接亲的邵睿淮。
这般想着,她脚下一转径自朝邵睿淮走去,可方才走出一步,郁雅歌的声音急忙传来:“怪我怪我,这是睿淮,这边才是睿泽。”
睿泽?
詹晏如脑袋一懵,屋里是不是还有她没看见的人?
可方才偃旗息鼓的狂乱心跳却又在此时躁动起来。
头更晕,却还是硬着头皮转过身来。
看着同样面色如纸的郑璟澄,她余光仔仔细细清扫周围每一个角落。
没旁人了...
“诶——嫂嫂,我不介意代大哥喝了这杯茶!”
邵睿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却叫上首的两位长辈同时朝他瞪了眼。
这话也催着詹晏如往前走,生怕被人传出新妇亲近小叔子的口舌。
恐怕是担心小两口以这样的方式第一次见面尴尬,郁雅歌温声解释:“在府上我们都叫睿泽的表字——璟澄,以后你们夫妻二人......”
后面的字她一个也没听清,只讷讷点着头。
直到终于走至郑璟澄面前,再次窘迫地与他四目相对,两人眼里的黑皆被一种不知所措的流光笼罩。
郑璟澄两只手依旧紧紧握着扶手,骨节分明,青筋隐现,身子也格外僵硬。
他努力朝后靠,仿佛在躲,印象里的游刃有余尽失;
詹晏如更是不知该如何,表情僵硬地笑都挤不出,“夫君”两个字卡在唇齿间,如鲠在喉。
一时间,气氛格外诡异。
詹晏如伪装的能力都没了,急得洇红眼角,她习惯性想蹲下身来躲避困境。
所以她连忙提裙想往下出溜,刚好算是按规矩给夫君行了大礼,却不想被郑璟澄眼疾手快倾身拖住手肘,竟是阻了她下跪。
他们两人自相识以来都是平起平坐的,没有长幼之分,没有官民之分,更没有高低贵贱。
但目下一堂主仆都看着,以夫为尊的女德教条深入人心,他这般拦着着实不妥。
詹晏如便瞧他将手匆匆撤回,另只手同时将她端着的茶盏取了来,咕嘟咕嘟咕嘟全喝了。
本就是抿口水应礼的事,也不知一向稳重的新郎怎么了,郁雅歌别有意味地瞅了眼邵嘉诚。
没完全跪下的詹晏如见郑璟澄喝了茶,也没必要再跪,便又站起身。
“啪——”的一声。
郑璟澄把整个茶盏拍在她手中托盘里,力道不小,害得詹晏如险险没拿稳。
她转身避开的同时,郑璟澄也侧身避开。
再次回到堂内正中,詹晏如脑子已然口干舌燥到近乎失语。
听她声音有点哑,郁雅歌没多留她,简单关怀了几句便将人放了。
见礼完成,詹晏如乖巧退下,试图保持着沉稳步伐走到正院的垂花门处,直到转过去才终于装不下去,拔腿就朝院外长道中的一棵种在高坛上的岿松奔去。
她扶着高坛的石壁,大口大口呼吸着,仿佛方才被埋在土里太久,让她近乎窒息。
同一刻的久光堂内,郁雅歌正想对郑璟澄夸这新妇聪敏,更无大小姐的架子,就看郑璟澄已然起身,半刻也坐不住,朝高堂上抱拳一揖,“大理寺还有要事处理,儿子先退了。”
郁雅歌还不错的心情就被他这句话毁了,追问:“不是有婚休吗???”
可话音未落,郑璟澄已疾步走出门,倒是旁的邵嘉诚朝笼子里的鸟吹了个口哨,不满道:“张口闭口大理寺,那点小心思恐怕别人知道。”
...
郑璟澄三步并两步出了门,风一样的速度让他话都来不及说就先抬手哄散了周围仆婢,朝着扶树站的那抹红艳走去。
不知这位世子爷怎么骤升一身难掩的凌厉之气,周围的人不敢惹,立马退得远远的看热闹。
他径直走到新妇身后,双手将她背对自己的身子掰过来,再度确认她面貌。
直到看清她前额试图掩盖的伤,还有额角那个熟悉的心形胎记,郑璟澄沉重地深吸口气,漾着惊涛骇浪的眸子终是放弃抵抗。
“怎么回事?!井家二姑娘?!你不是姓詹么?!”
詹晏如那张施了粉妆的脸也盖不住皮下苍白,抬眼时她已洇红了眼角,声音都大了些。
“我也想问!国公府的世子爷?!你不是大理寺少卿郑璟澄么?!”
许是因着这么一来一回的对话,听到彼此声音的真真切切,让两人彻底坠入噩梦。
郑璟澄连忙松开手,后退了半步。
他叉着腰,愤怒又无措地转开身子,才发现四周正有多少人在看着他们二人闹出的动静。
不知又会传出何种流言,郑璟澄缓缓转身回来,复杂的眸色已趋于平静。
“晚一点,我们谈谈。”
詹晏如努力倒着呼吸,脑袋上的金步摇晃地犹如此刻心跳。
她抑制着浑身上下的无力,点头。
“我也正有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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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返回晴棠居,詹晏如脑袋越发沉重,她始终扶额,前关处的心形胎记也从粉妆内浮出。
跟在旁的敏蓉才发现她脸面色潮红地不正常,伸手一擦她脖颈,衣襟下全是汗。
“少夫人中暍了!”
她边说边扶住几近晕倒的詹晏如,唤晴棠居外的两个小厮去找医官。
詹晏如倒也觉得没那么严重,她不过是被方才吓到了,此时有些脱力。
回到屋内,她没了骨头似的躺在软床上。
敏蓉倒是吓坏了,急忙去找凉帕子给她冰敷,还忙着为她揉捏掌指屈曲处,再给她捏后脖颈。
起初詹晏如也没吭声,任由她摆弄,直到酸胀难忍,她才终于有了反应。
“没事...许是这几日没睡好...”
她说得委婉,却让敏蓉放心不下,依旧为她揉捏掌指。
“少夫人别忍着,如今养好身子骨才是大事。方才瞧着少夫人与世子那般生疏,这话若是传出去指定又得说井家没教养好姑娘,日后万一世子真的纳了侧房,少夫人怕是后悔都来不及。”
听她一通絮絮叨叨,詹晏如胸口更沉。
敏蓉继续道:“听齐嬷嬷说今日本该跟世子去宫中谢恩的,但世子昨夜让宫中嬷嬷带了病案回去,怕过了病气给太后跟皇上,才拿了恩典说是过几日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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