泣玉殿,幽风穿堂而过,掠过案上烛台,灯火掩映下,将蝎妖的身影拉得扭曲细长。
蝎妖深吸了口气,斥退了殿中所有侍从,将手中的文书一偏,火舌兴奋地舔舐着泛潮的纸,发出微小的爆破声。
妖岭的风近日分外寒凉潮湿,吹得他心中一阵不安。
文书似乎并不是用凡纸书写的,因而烧了许久都未烧尽,蝎妖侧耳听着纸张燃烧的声音,猛然嗅到一丝异样。浅灰的眼眸瞬间爬满冷色,淬毒的飞针自袖中飞出,罡风震开殿门,径直打在了一把玉骨折扇上。
那扇上点了朵朵桃花,绯红艳丽,枝条却是瘦骨嶙峋,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气。
“陛下!”蝎妖霎时收了动作,愁苦的面容终于有了一丝舒展。
芳灼将毒针一一拢好,飞身落到蝎妖面前,将东西交还与他,桃花眼若有若无地瞥过案上未尽的灰烬,脸色也跟着一并黑沉了下来。
“观天阁又来挑衅了?”
“是。”蝎妖的声音微微发虚。
“为何不传音于我?”
“这些事属下能够应付。”蝎妖咽了咽口水,又道,“陛下此行去的是极北之地,那里对生灵的压迫极大,若因这等小事分心受伤,属下万死难辞其咎。更何况,那楼尽雪不过一介化形修士,和她对上,属下还是有胜算的。”
“呵。”芳灼听罢冷哼一声,身形一转坐到了王座上,他翘着腿,随手捻起案上余灰,似笑非笑道,“季阴,你执掌妖岭诸事十余年,还是那么天真。”
“楼尽雪是化形修士不错,但她身上的那个东西,超脱天地,非你我所能轻易抗衡也啊。”
话音未落,慵懒的拍手声与轻笑声就自殿外高高响起,女人一袭白衣素衫,不费吹灰之力地踏碎泣玉殿的结界,缓缓走入殿中。
季阴顿感遍体生寒,深刻的种族魂魄中的危机感在脑中敲响,几乎是瞬间,“刺啦”一声,他就自腰两侧齐齐拔出剑来,横到了芳灼身前。
“季阴,不得无礼。”玉骨折扇轻轻挡开双剑,将不知天高地厚的蝎子精推到身后,芳灼抬手一挥,桃花扇面应声展开,掩住了主人唇间笑意,他冲着来人微微低头算作行礼,朗声道,“楼大人,别来无恙啊。”
“芳公子。”楼尽雪鬼魅般飘入殿中,嘴上虽是在回应芳灼,目光却是绕过芳灼,狠厉地刺向后头的蝎妖。
芳灼不声不响地将季阴尽数当到身后,笑道:“我这小弟年纪尚轻,不懂人间的那套礼数,若有冲撞大人之处,还望海涵,日后我定当严加管教,叫他不再出这样的混蛋岔子。”
芳灼都这样讲了,楼尽雪也不好再作追究,毕竟与这小小蝎妖计较,太失体面。她当即转过头,移开了目光。
“多谢大人。”芳灼这些年学得颇有人样,见来者“大人有大量”,他便也搭了台阶顺着下来,恭恭敬敬地又回一礼以示感谢,这才转头对蝎妖道,“季阴,你先退下吧。”
眼前之人威压强盛,绝不是楼尽雪那个化形修士所拥有的,跟在芳灼身后许久,他也从这人身上察觉出一股非同寻常的气息,非是寻常修士所能比拟。他不愿将芳灼置于险境,但此刻敌强我弱,他留在这边非但不会帮上芳灼,甚至还可能会拖他的后腿,倒不如先脱险再做打算。
这样想着,季阴退出泣玉殿。
上古玄铁沉木共同铸就的殿门轰隆合上,只余当中一人一妖。
未等楼尽雪出言,芳灼却是先开了口,他摇着扇子,颇有些慵懒肆意的味道:“可叹呐可叹,若当初的楼尽雪知道自己日后会变成这般模样,估计恨不能直接死在东国。”
楼尽雪闻言一怔,银白的发丝滑落至眉间,又被她抬手揽至耳后,她死死盯着芳灼,忽然眉眼一弯,道:“不愧是我的魂血养出来的小妖,果然聪慧过人。”
她凑近了芳灼,声音拉得极长,已经听不出楼尽雪的音色:“就是,太过冥顽不灵。”
芳灼抬扇挡了回去:“不敢当,我的慧根乃是道荒仙尊所赐,与您,可是干干净净,无半分瓜葛。”
“啊——”楼尽雪喟叹一声,一副什么都依你的模样,“好好好,你与我没关系,只与那虞无渊有关系。不过十年前东国之后,你还见过她吗?”
此话一出,当即触了芳灼逆鳞,他伸手一挥化出缚渡,缠满毒丝的藤鞭狠狠甩向楼尽雪。
楼尽雪眸光一凛,先前被季阴烧尽的文书灰烬化作盾光闪至楼尽雪身前,如捡起一片羽毛般轻松挡住了来势汹汹的攻击。
“只可惜空活了千年,还是这般冲动。”楼尽雪掸了掸飘至衣襟上的尘灰,评价道,“不过,我很欣赏你这股子冲动劲儿。听闻芳公子踏遍四海八荒,甚至深入北冥极地,苦寻道荒仙尊十年仍是无果,难道就不急么?”
“十年而已,我等得起。”
楼尽雪摇了摇头:“可惜你心心念念的道荒仙尊,她却是等不及了。”
“什么?!”芳灼顿时红了眼眶。
见了芳灼的反应,楼尽雪颇为满意地笑了,她背过身去,目光直指太虚观方向:“十年前,虞无渊应下飞升劫雷,本可以立地成神。然而,正当她登天之际,天道规则拦住她的去路,将她打回人间,只因她还有一劫未历,便是……”
“情劫。”芳灼接下楼尽雪的话。
“看来当初群仙林那些小家伙,确实从我这儿偷看到了不少呢,不过你既已知晓其中关窍,那我便不过多赘述了。只一句,若你想要你那心爱的仙尊成神,就去帮她渡劫,助她证道。否则,神躯留在凡尘太久,便会为尘世浊气所累,堕入混沌。”
*
落花洲在很多年前其实并不叫落花洲,而叫什么什么渡。
可惜当时又是战乱又是天灾,地方志全都丢了个干净,曾经的名字早已随着光阴消散,再找不到踪迹。连同落花洲最北处的那座山,也被人们遗落在岁月里。
落花洲的人其实很不愿提起那座山,最多只有子夜时分,自己孩童总哭闹着不睡觉时,父母亲们才会恐吓他们,讲:“若再哭,就把你扔到北边的山上喂野鬼。”
小孩子一听,纷纷打了个嗝,再不敢出声。百试百灵。
于是代代相传下来,那座山就有了个诨名,叫“鬼山”。
其实鬼山之名也不算空穴来风,世上的人只知道大陈的百鬼川上有恶鬼食人,却不曾晓得落花洲的鬼山也是有鬼出没,常常有人走了好一阵子还在山腰,直到月上枝头了才肯放人下山,非要将人吓破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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