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翔带诸今尽去了就近的咖啡店。
“这里繁华了好多,以前很荒的。”
店员递上意面,诸今尽下意识地伸手去拿盐和胡椒罐,轻轻旋了两下,再拿起叉子,熟练地卷起面条,动作流畅自然。
朱翔看着他,沉默片刻,还是问道:“晶晶,你这么多年来,到底去了哪里?”
“哦……毕业后工作了一两年,就出国了。”
“真的?怎么从来没见你提起啊?”朱翔眼睛亮了起来,“你是不是朋友圈把我屏蔽了?”
“我关了十几年了,就没开过。”
诸今尽去了很多国家,因为专业选得不错,有机会当数字游民。在踏上旅途之前,他曾经构想过无数的困难,谁料,其实最困难的也不过是办签证那一关……他好像天生就是只无脚鸟,要飞跃整个地球,每个地方都呆几个月甚至几年。
那时候还年轻,没有多少积蓄,所以他的第一站是曼谷。当时拿着一个carry on的行李箱就上路了。行程比他想象的要短得多,甚至还不如南方去北方的高铁久。然而,走出飞机的那一刻,他到达了一个全新的世界。这里没有人认识他,人生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开始。
他误打误撞地租了个短期公寓,一个人四处闲逛,吃夜市里没见过的食物,什么鳄鱼、蝎子,一个人惊讶,一个人办当地的健身卡,误把会员卡当成了小区门禁,被挡在外头。一个人迎接一场突如其来的雨,就在那场雨里,身后有人替他刷开了门。
于是,他就这样认识了一个男人。
之后,他开始两个人逛街,两个人走景点,两个人在靶场玩枪,两个人吃一份冰激凌,听同一首歌,窝在同一张床上,被同一缕阳光叫醒。
他把自己能想到的浪漫的事都做了一遍,弥补了青春期那场没来得及绽放的恋爱。三个月后,对方退出公寓,要回到自己的国家。
诸今尽面对空荡荡的房间,大哭了一场。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哭什么。那段关系并没有多深,也早就说好了,有机会就去对方的国家。再见面也不难,可当一切结束,他却哭得撕心裂肺。那些眼泪,更像是为活了二十多年的自己而流。
后来,他去了巴厘岛。
又是一个人,拿着那个小小的行李箱,跟着网上的评价定了住宿,一个人走走停停,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体验瑜伽,一个人去咖啡馆。
阳光明媚,远处有浪,沙滩上落满了白黄相间的鸡蛋花。
咖啡店里正好放着他喜欢的音乐,他就跟着唱了起来。店老板递过咖啡,眼睛一动不动地粘在他的身上。天光变幻,突然,乌云四起,他无处可去,与老板两个人,在店里看灰蒙蒙的海,聊音乐、聊电影,聊各自读过的书,走过的路。
在巴厘岛,他又变成了两个人。
甜蜜原来是可以复制的,他再次让一个人走进自己的生活,谈相似的恋爱,两人一起旅游,一起运动,吃同一份食物,游同一片海。原来,人并没有“命中注定”,所有人都可以是所有人的“命中注定”。真爱,显得如此易得,廉价。
这一次,离开的那个人,是他自己。
恋爱其实很甜蜜,只是几个月后,他发现自己做得很糟。他厌倦了一切,又渴望重新开始。于是,他飞得更远,去太平洋的另一端。
降落纽约的那一刻,他望着窗外的霓虹与车流,突然有种错觉,自己已经刀枪不入,什么都能重新来过。
因为没有钱,他住去了布鲁克林。夜晚的枪声响起,他手里提着塑料袋,愣在街角,一个人捂着他的鼻子,将他拖进阴影中。就当他以为自己要交代在这的时候,那个人用蹩脚的中文讲:“小妞,不要命了?”
原来是个ABC。
一见钟情的戏码再次上演。炙热的吻,目眩的霓虹,沉醉的夜色。????????, Aku cinta kamu, I love you.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那么轻易地就说出了口,那么甜,说出去,满嘴都是工业糖精留下的色素。
从纽约的中央公园到迈阿密的炎热海滩,他顺着命运的湾流,一路往下,如浮萍,不停地遇见各色人,不停地离别。什么都能重新来过。
“怎么又突然回国了?”
“我妈病了。”
刀叉的碰撞声停下。朱翔坐直了身子,语气一下变得认真:“生的什么病?还好么?”
“早发的阿兹海默症。”
窗外人来人往,阳光明亮,而他们之间沉默。
诸今尽垂下视线,手指在咖啡杯边缘轻轻转着,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病。朱翔先开了口,想缓解气氛,却偏偏说了最不该说的一句:“你当年应该留下来,多陪陪她。”
诸今尽的手骤然停住。他抬起头,神情一点点崩塌,眼眶泛红:“小朱,当年我为了你出柜,闹得满城风雨,断了母子关系。你让我留,我能去哪?”
朱翔的喉结动了动,沉默了好一会儿,低下头。
“你甚至都没来机场送我。”
“我……”他声音发颤,抿了抿嘴唇,伸出手,缓缓卷起袖口。几道浅浅的疤痕交错在手腕上。
“你割了?!”
朱翔点头,苦笑:“嗯。我爸把我锁了七天。你走的那天,我在医院。”他说完,轻轻弯了弯嘴角,像是要让这一切变得轻松些:
“对不起啊,晶晶,没能去和你告别。”
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的脸上,那一刻,他又成了那个自己曾经爱得要死要活的小朱。
诸今尽揉了揉眼睛,深吸一口气,问他:“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朱翔闻言,神情一转,嘴角扬起,眉眼间带着几分少年气的骄傲:“你记得吗,我们上小学那会儿,剑南春的语文课,问我们的理想。”
“不记得。”
“你说,你的愿望是嫁给一个霸道总裁,当家庭主妇。”
“哦,我想起来了。”诸今尽“噗”地笑出声来,“妈的,那个时候脑残小说读多了!不对,就是你给我看的日本漫画!”
“什么漫画?”
“那个……啊呀我叫不出名字了,很黄的那个,后来被剑南春收走了!”
“哦,对对,我想起来了。”朱翔也笑起来,两人隔着岁月,突然又像回到了教室后排。笑声一点点停歇。朱翔看着他,微微一耸肩:“总之,我后来真的当上霸道总裁了。”
诸今尽的笑僵在唇边,愣了几秒,耳朵一点点红了起来。
他半开玩笑:“你可以嫁给我了。”
“你、咳咳……”
朱翔连忙把水递给他。
“咳咳、你爸妈不闹了么?”
“我结过婚了。”
那一刻,诸今尽身体的温度和那杯冰水一起迅速冷却。
“两年后又离了。”
“你……都没在群里说。”
“没什么好说的。”朱翔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得近乎冷漠,“那婚姻本来也不是我选的,是他们安排的。这样一来,他们总算死心了。”
诸今尽没再说话,手指无意识地转着杯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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