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脑子还未恢复清明,小姑娘这么撞了一下,又躺回到了床上。
姬长嬴伸手抹了下唇,垂眸而视,指腹沾血,他又看向躺在床上的小姑娘——
依旧一脸茫然,依旧一双眼里带着些灰败。
姬长嬴默然,起手一点,直接按在了小姑娘的颈项处,下一瞬,小姑娘双眼就阖上了。
然后起身径直出了景府。
景文远这处宅子,占地是不错,却颇有些偏僻,此时虽值元宵夜宴,此路却依旧冷冷清清。
倒也合情合理,虽攀上了北面巨富,但终究上京寸土寸金,况且上好的那些地界,并非有座金子山就能换得的。
姬长嬴步行至拐角处,又回望了一眼景家门楣,两盏火红的灯笼照着简单“景府”二字,他不再多做停留,往前走去。
今夜是上元节第二夜,街上车水马龙,市集依旧红红火火热热闹闹,不知不觉,他竟是走到了祛疾街,灯笼长长一串,蜿蜒向前,望不见尽头。
走着走着,路过一家小食肆,店门口斜插着的一面麻布旗子上印着一个斗大的“汤”,不大的店堂内是一排排大瓦罐,正月严寒未消,店内却是一张椅子也没放。
姬长嬴皱了皱眉头,但还是走了进去。
付过钱,端着一口大碗,走到了店门口随意摆放的小矮几前。
小矮几不仅矮,还脏,木纹的桌面上拖拽着几道油脂,长长绕了好几个圈,从桌子一角散去。想来这元宵夜寒,生意火红,小小店面忙着添汤加料,来不及顾及这些了。
姬长嬴才方放下碗,对面竟又坐下一汉子,那汉子与他同桌而坐,却并未打招呼,只呼啦啦先喝下几大口汤,然后才对着姬长嬴道:“这位兄弟,我瞧你穿着不俗,但也莫要计较,这王家小汤的熬制方法绝了,也就到了这下半夜,人才少了一点,但凡您早来一个时辰呐,别说拼桌了,连个桌子都没得抢哦。”
暗处有人影动了动,姬长嬴却轻微摇摇头。
那汉子丝毫没察觉出这份暗流,只又再次看向姬长嬴碗里的汤,果真满满一碗排骨肉,真真大户人家才能有的出手阔绰。
只这王家小汤做的再好,能有前街的一品汤好?
这般家世,何来与他们挤一桌?一边想着一边从自个儿只有藕节没有肉的汤里挑起一块,往嘴里一塞,哦豁,龇牙咧嘴,真是烫啊。
嘿,不过不是他说,这藕可真是鲜甜无比,就得趁着这热乎劲吃!
待他再抬眼,却目瞪口呆。
对面那衣衫料子一瞧着就极贵的美貌公子,却以一种极其不文雅的方式在将排骨往嘴里塞。
汉子心下震惊,不会吧,不会吧?这公子瞧着便是日子过得极好的人,不然咋能养出比映红院的小桃还细致绵白的肤色?可他这吃法也太过骇人了些。
不顾滚烫,拿起骨头便啃。
汉子吞咽了下口,倒不是被肉给香的,只那骨头上还冒着热气,华服公子的手指都烫成了乌红,可想而知那碗汤有多烫。
又见他啃完排骨,也不擦手,双手置于碗两侧,盯着那碗依旧冒着热气的滚烫汤碗看了许久,然后居然拿起了勺子,一勺一勺,慢条斯理地舀着藕来吃。
汉子看看华服公子的碗,又看看自己的碗,看看他的衣裳,又看看自己的衣衫。也不知为何,就看了他吃的这么一遭,突然心生出几分悲切来。
那种悲切,咋说呢,只有他爷爷过世时他才有过。
心中悲凉难止,汉子也没帕子,只提了袖口往眼睛上擦了擦,然后默默喝着汤。
王家小汤是按着客人给的银钱往碗内添的东西,汉子家做着小本生意,算不得富裕,也就给了几枚铜板,换来一碗汤水与几块零碎藕块,三口两口,便见了底。
但他却缩着肩,并没离去。
待姬长嬴那边也见了碗底,抬眼一望,才发现对面的不对劲。那汉子方才还大大咧咧,生龙活虎的,怎喝完一碗汤,就成了这副模样?活像寒冬腊月被打折了腿扔进洛河的一条狗。
粗鄙的外表,却着实让人觉得十分可怜。
姬长嬴手指在海口大碗的口上摸了一圈,王家小汤虽颇有几分名气,但毕竟是小汤馆,他们用的器具着实只能说得上敷衍。
他的这口碗上,有着两小块的缺口。
姬长嬴的手指便是停在了一处小缺口上,并不算尖锐,然真用力往下压,还是能觉出疼。
他记得他年幼时在这条街上策马而过,若是见着衣衫褴褛者,孤老稚幼者,都会随意撒下银钱给他们。
他那时心里总有着一团火,对人有着散不完的热情。
后来从日月合欢楼到药王谷再回到上京,这一路走了近十载,他似乎再也没有那个心情管过周围这些人。
于是难得的,姬长嬴开口道:“这位小哥,可是有何难处?”
那汉子依旧缩着肩,只是目光从碗面转向姬长嬴,他心道,这华服公子不仅摸样极俊,连声音都这般温柔,也不知如他这般的人,还能遇到何烦心事?
可正欲开口,却偏偏见着了姬长嬴一双眼。
其实要说眼前这华服公子的一双眼也长得好看,他就没见过比这公子更好看的人了,但也不知为何,被这么一双眼看着,汉子心底却生出几分恶寒。
汉子心道,这位也不知是何方贵人,还是莫要真说个什么的好,便只打着哈哈说了句:“无事无事。”
姬长嬴这些年来,本已换得了一副不愿多管闲事的性子,方才那一时兴起也只能燃出一点微弱的小火苗,着实谈不上能生出多大的热情,被这汉子一应付,瞬间就熄得只剩下灰。
姬长嬴又看了眼汉子,这时,汉子已是又看回了自个儿的碗。姬长嬴讪笑一声,起身便离了去,只不知为何,没走几步,他又回头望了一眼。
真像一条落水的狗啊。
姬长嬴习惯性地摸了摸自己缠在手腕上的布条,也不知云苓当初在河边捡到已丢了大半条命的他时,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感慨。
伸手唤来寅瞳,给那汉子付了满满一碗肉汤的钱,姬长嬴才走向了一直跟在一旁的马车。
回了王府,洗了澡,换了身白色的单薄里衣,姬长嬴却并未回到寝间。
他走向了书房,转动起博古架上的荷叶洗笔。
“吱——呀—”
一旁的书架子缓缓而开。
书房内并未亮灯,只有月光铺洒出一片银尘冰屑。
立于暗室前的男子有着好看的轮廓,只他如今看向暗室的眼神却有着与他明朗轮廓相悖的萧瑟神情。
他那双好看的妖异的桃花眼,如今看上去只剩一片灰败。
男子并未往暗室内再进一步,只见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似要开口,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他只静静地在暗室前站了许久,然后转身从外间拖了张黄花梨木摇椅进来。
一路吱呀吱呀,在夜里听起来,甚是瘆人。
但寅瞳站在书房外想,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只见姬长嬴就那样就着那身薄薄的里衣,躺在木头椅子上,晃啊晃的。
在这寒夜里,他什么保暖手段都没有的,只默默地望向暗室里面。
寅瞳知道,那暗室不大,不过几个见方,内里也并无什么物件,只单单一张画挂在那里,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绛衣女子,撑浆于一片莲湖之上。
又胡来了,寅瞳叹息道,瞧主子那双脚,毒未行至,却因受冻而比手指更为乌青。
……
景窈第二日醒来时,头昏脑涨的,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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