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蜀中遗匠
成都双流机场的候机室里,消毒水的气味永远压不住火锅底料的辛辣。赵子衣坐在轮椅上,裹着厚厚的毛毯,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
距离泰山祭坛之战已经过去七天。这七天里,她大部分时间在昏迷,偶尔醒来,也只能靠林素问的针灸和药汤维持生命。经脉全损不是比喻——她的文气循环系统彻底崩溃了,现在就像一个漏水的容器,注入再多文气也会流失。
更糟的是,泰山祭坛的琥珀色能量虽然温和,但与她的守藏史血脉并不完全兼容。两种能量在她体内形成微妙的对抗:琥珀能量试图修复,而守藏史文气本能地排斥“外来者”。结果是,她的身体成了战场。
“喝药。”林素问递过保温杯,里面是深褐色的药汁,散发着刺鼻的苦味。
赵子衣接过,一饮而尽,眉头都没皱一下——这七天喝的苦药,比她过去二十八年加起来还多。
“陈师傅和沈老呢?”她问,声音虚弱。
“在接机口。”林素问收起保温杯,“陈守拙联系的蜀中匠人,说是有可能修复你的经脉。但那个人……脾气很古怪。”
“怎么个古怪法?”
“要求我们亲自去他的工坊,而且只准你一个人进去。”林素问皱眉,“陈守拙说,那人是陈家旁支的后人,叫陈三手,但已经三十年不认陈家本家了。他精通的不是普通的手艺,而是‘活器修复’——修复的不是死物,是活人的经脉、骨骼,甚至文气系统。”
赵子衣想起陈守拙提起过这个:“‘三手’是绰号,意思是妙手、巧手、鬼手。但据说他接活有三个规矩:一不看诊,只凭器物判断;二不问来历,只论技艺;三不留名,治完即忘。”
“这种怪人靠谱吗?”
“陈守拙说,三十年前他父亲陈铁骨经脉受损,就是陈三手治好的。”林素问推着轮椅走向接机口,“而且……陈三手手里,可能有陈家失传的另一半《天工开物》。”
“另一半?”
“《天工开物》原本分上下两卷。上卷讲造物,下卷讲‘造化’——修复、改造、甚至创造生命的技术。下卷在明末就失传了,陈家只传下来一些残篇。但如果陈三手真有下卷……”
那就意味着,他可能真能修复经脉。
接机口,陈守拙和沈观天已经等在那里。陈守拙手里拿着一块木牌,上面用朱砂写着“三手”二字——这是接头的信物。
“联系上了。”陈守拙压低声音,“但他不见我们,只见赵子衣。而且要求立刻去他的工坊,不准带任何现代设备,包括手机、定位器、甚至电子表。”
“这太危险了。”沈观天反对,“子衣现在的情况,万一有什么意外——”
“不去就是等死。”赵子衣平静地说,“去了还有一线生机。”
她看向陈守拙:“带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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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三手的工坊不在成都市区,也不在任何乡镇,而是在青城山深处的一片废弃道观里。车子开到山脚下就没路了,剩下的路要靠走——或者,靠陈守拙背。
陈守拙背起赵子衣,林素问和沈观天跟在后面,四人沿着几乎被野草淹没的石阶向上爬。山路陡峭,雨后湿滑,走了约一个小时,才看见掩映在竹林中的道观轮廓。
道观破败不堪,山门塌了一半,但正殿还完好。殿前院子里,堆满了各种奇怪的物品:生锈的齿轮、碎裂的瓷片、风化的木雕,甚至还有几具……动物骨骼?
“他在这里做什么?”林素问皱眉。
“修复。”一个沙哑的声音从殿内传来。
众人转头。殿门口站着一个老人,看起来七十多岁,但背脊挺直,头发用木簪束起,穿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道袍。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手——右手有三根手指,左手有四根,但每根手指的关节都异常粗大,布满老茧和疤痕。
陈三手。
他的眼睛像鹰一样扫过四人,最后落在赵子衣身上:“伤者留下,其他人门外等。”
“我是医生,我需要知道治疗方案——”林素问说。
“在我这里,我是医生。”陈三手打断她,“或者,你们可以现在就下山。”
语气不容置疑。
赵子衣对同伴点点头:“你们在外面等吧。有事我会叫。”
陈守拙把赵子衣放在殿内的一个蒲团上,三人退出殿外,但门没关——这是底线。
陈三手不在乎。他走到赵子衣面前,蹲下身,没有把脉,没有看诊,而是……从袖子里掏出一面青铜镜。
镜子巴掌大小,边缘刻着八卦纹,镜面不是玻璃,而是某种磨光的金属。他将镜子对准赵子衣,调整角度,让从窗户透进的阳光反射在她身上。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赵子衣的身体在镜子的反射下,呈现出半透明的效果!不是X光那种黑白影像,而是彩色的——经脉是金色的细线,骨骼是白玉色,而血肉是淡淡的红色。但此刻,那些金色细线大部分断裂、扭曲,有的地方甚至缠成一团乱麻。
更诡异的是,她胸口位置,有一个琥珀色的光斑,正在缓慢扩散,所到之处,金色经脉被“染”成琥珀色。
“祭坛能量侵蚀。”陈三手收起镜子,“守藏史血脉排斥外来能量,两种力量在你体内打架。经脉不是受损,是被撕裂。”
他站起身,走到殿内一个工作台前。台上摆满了各种工具,但都不是现代医疗器械:有玉质的刮刀、骨质的针、铜质的钳子,甚至还有几个陶罐,里面装着不知名的液体。
“能治吗?”赵子衣问。
“能,但你要选。”陈三手指着工作台,“两个方案。甲:我强行剥离琥珀能量,修复你原本的经脉。成功率七成,但剥离过程痛苦万分,而且剥离后,你的文气修为会永久倒退到初学水平,玉蝉血脉的效果也会减弱。简单说,你会变成一个普通的守藏史后人,不再是真正的‘守藏史’。”
“乙方案呢?”
“乙:我不剥离琥珀能量,而是帮你‘驯服’它,让它与你的守藏史血脉融合。成功后,你会拥有全新的文气系统——既有守藏史的传承,又有祭坛的能量特性。但成功率……不足三成。失败就是死,没有中间状态。”
陈三手看着她的眼睛:“选哪个?”
赵子衣几乎没有犹豫:“乙。”
“想清楚了?甲方案虽然让你变弱,但至少能活。乙方案赌命。”
“我已经赌过一次命了。”赵子衣看向殿外的竹林,“而且,如果只是变成一个普通人,我活下来有什么意义?现在的局面,需要的是一个更强的守藏史,不是一个需要保护的人。”
陈三手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笑了。这是他第一次笑,笑容很淡,但眼神里有欣赏。
“好。那就乙方案。”
他走到工作台前,从最底层抽屉取出一个铁盒。打开,里面是一本泛黄的线装书,封面上写着四个篆字:《造化天工》。
“陈家《天工开物》下卷,真正的‘造化篇’。”陈三手指着其中一页,“这里面记载了一种技术:‘易筋洗髓术’。原本是用于修复古代兵器中蕴含的‘器灵’,但经过我的改良,可以用于人体——前提是,这个人必须有强大的意志,能承受‘洗髓’的痛苦。”
他翻到另一页,上面画着复杂的人体经络图,但标注的不是穴位,而是“能量节点”。
“祭坛能量是‘地脉造化之力’,守藏史文气是‘人文传承之力’。两者本不相容,但若以你的身体为熔炉,以《造化天工》的技术为催化剂,有可能炼出全新的‘天地人三才之力’。”
陈三手合上书:“但过程,会像把你每一寸血肉都打碎重组。你能忍?”
“能。”赵子衣回答。
“那就开始。”陈三手卷起袖子,“先说清楚,这个过程需要三天三夜。期间你不能昏迷,必须保持清醒,引导能量。我会用针灸、药浴、外敷、内服、甚至声音引导等各种方法辅助你。但最关键的,是你自己的意志。”
他走到殿外,对陈守拙三人说:“听到我们的谈话了?同意乙方案的话,去准备这些东西——”
他递出一张清单。上面列的都是古怪的物品:青城山五色土各三斤、清晨竹叶露水一壶、百年银杏树的树心木屑、还有……三只活蝉。
“要蝉做什么?”林素问问。
“蝉是‘蜕变’的象征。”陈三手说,“她的治疗本质是一次蜕变。活蝉能提供生命能量共鸣。去准备吧,日落前回来。”
陈守拙接过清单,三人快速下山。
殿内,陈三手开始准备。他搬出一个巨大的木桶,里面已经铺满了各种草药。又点燃一个铜炉,炉上架着陶罐,开始熬制药汤。
“脱衣服,进桶。”他说,背过身去。
赵子衣艰难地脱掉外衣,只留内衣,爬进木桶。药汤温热,带着浓烈的草木气息。
陈三手转身,手里拿着三根玉针。针长三寸,通体碧绿,针尖一点金色。
“第一针,百会,引天光。”针扎入头顶。
瞬间,赵子衣感觉一股清凉从头顶灌入,直冲丹田。
“第二针,涌泉,接地气。”针扎入脚底。
温热从脚下升起,与清凉在丹田交汇。
“第三针,膻中,调人和。”针扎入胸口。
两股力量在胸口碰撞,开始融合。
剧痛袭来。但赵子衣咬牙忍住。
这只是开始。
日落时分,陈守拙三人带着清单上的物品回来。陈三手开始第二阶段的治疗:他将五色土混合竹叶露水,调成泥浆,涂抹在赵子衣全身,只留七窍。然后点燃银杏木屑,用烟熏烤泥浆。
“土载万物,木生其华。以土为基,以木为引,重塑你的肉身根基。”
泥浆在烟熏下渐渐干裂,脱落。每脱落一片,赵子衣就感觉那一处的皮肤焕然一新,更坚韧,更敏感。
夜里,陈三手取出活蝉。不是杀死,而是让蝉趴在赵子衣的额头、胸口、丹田三处。蝉鸣声响起,清脆悠长,仿佛带着某种古老的韵律。
“听蝉鸣,感受生命的节奏。蝉在地下七年,破土而出,蜕壳成蝉,高歌一夏。你的蜕变,也要经历黑暗,也要破茧而出。”
赵子衣在蝉鸣中,意识开始恍惚。她感觉自己像真的变成了一只蝉,埋在地下,等待破土的那一刻。
第二天,痛苦升级。陈三手用特制的药膏涂抹她的经脉走向,然后用玉刮刀一点点刮开皮肤表层——不是伤害,而是刺激经脉再生。每刮一下,都像有烧红的铁丝在体内搅动。
赵子衣咬破了嘴唇,血顺着下巴滴落,但她没吭一声。
林素问在门外看着,拳头握得发白。她行医多年,见过各种痛苦,但从未见过有人能忍受这种级别的折磨而不崩溃。
第三天,最关键的时刻。陈三手让赵子衣吞下一颗丹药——那是用几十种珍稀药材,加上一滴他自己的血炼制而成。
丹药入腹,像引爆了一颗炸弹。
琥珀能量和守藏史文气同时爆发!两股力量在她体内疯狂冲撞,经脉像被千万根针同时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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