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口比想象中深。
赵子衣弯腰钻进去的瞬间,一股混合着霉味、草药香和陈年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手电筒的光束在黑暗中切开一道缝隙,照亮了向下延伸的石阶——粗糙开凿,表面覆盖着厚厚的青苔。
“小心脚下。”走在前面的林素问提醒,“台阶有五百多级,祖父说这是‘五百罗汉阶’,每下一级,离尘世远一分。”
赵子衣一手扶着湿滑的石壁,一手握紧手电筒。脚踝虽然经过针灸治疗已好转大半,但在这种陡峭的石阶上仍不敢大意。林氏印章被她贴身收着,玉蝉在胸口持续散发热量,像是在与洞中的某种存在共鸣。
五百级台阶,两人走了将近二十分钟。空气越来越潮湿,温度却反常地升高——从洞口外的二十多度,升到现在的三十度以上。石壁开始出现人工雕琢的痕迹:先是简单的线条,逐渐变成浮雕,描绘着采药、制药、治病的场景。
“这是明代工匠的手笔。”林素问用手电照着一幅“神农尝百草”的浮雕,“林家祖上在嘉靖年间得到朝廷支持,开凿此洞,贮藏医典和珍稀药材。后来朝代更迭,这里就成了避世之所。”
台阶终于到了尽头。前方豁然开朗。
那是一个巨大的天然溶洞改造而成的空间,高约十五米,面积有两个篮球场大小。洞顶垂下无数钟乳石,像倒悬的森林。地面平整,铺着青石板,中央是一个圆形的水池,池水清澈见底,泛着幽幽的蓝光——是某种矿物反射。
但最震撼的,是洞壁四周。
那不是普通的石壁,而是一排排嵌入岩体的药柜。每一个柜子都用整块楠木雕成,分上下三层,每层数十个抽屉,抽屉表面贴着泛黄的纸签,写着药材名。粗略估算,这里至少有上千个药柜,数万个抽屉。
“《本草纲目》记载药物1892种。”林素问声音微微发颤,“这里……恐怕不止。”
她走向最近的一个药柜,小心拉开一个抽屉。里面整齐码放着干燥的根茎,保存完好,香气扑鼻。抽屉内壁刻着一行小字:“嘉靖三十七年封存。”
“四百六十年了。”赵子衣轻声道。
“不止。”林素问用手电照向洞顶,“你看那里。”
光束上移。洞顶中央,悬挂着一盏巨大的青铜吊灯,形如九层莲台。灯虽未燃,但灯座本身刻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赵子衣眯眼辨认:“那是……《黄帝内经·素问》全文?”
“不只是《素问》。”林素问又照向四周洞壁,“看那些药柜之间的石壁——上面刻的是《伤寒杂病论》《金匮要略》《千金要方》……所有重要的医典,都刻在了石头上。这是真正的‘石刻图书馆’。”
两人在洞中缓缓行走。除了药柜和石刻医典,还有一些其他发现:
东侧洞壁下,整齐排列着上百个陶瓮,封着蜡,瓮身贴着红纸标签:“瘟疫方·天启六年封”“瘴气方·万历四十五年封”……
西侧有一片区域摆着各种制药工具:石臼、铜碾、药秤、蒸馏器,甚至还有一套完整的炼丹炉。
北侧最深处,是一个石台,台上放着一个紫檀木大箱,箱子上挂着铜锁,锁上刻着五方印的形状——正是五脉印信的模样。
“那就是林家真正的传承。”林素问走向石台,“祖父说,箱子里不仅有医书,还有林家历代行医的手札,以及……关于‘绝地天通’阵的医学应对方案。”
她停在石台前三步远,回头看向赵子衣:“现在需要五脉印信开锁。但我们只有两枚。”
赵子衣也走到石台前。铜锁上的五方印凹槽,中间是赵氏的方形印,四角分别是陆氏(圆形)、陈氏(三角形)、林氏(葫芦形)、沈氏(星形)。她取出赵氏和林氏印章,放入对应的凹槽。
“咔哒”两声,印章嵌合,但锁毫无动静。
“果然不行。”林素问说,“要五脉齐聚。”
赵子衣没有收回印章,而是将手按在铜锁上。玉蝉骤然发热,一股暖流从她掌心涌出,渗入锁内。
几秒后,铜锁表面浮现出淡淡的光纹——那是玉蝉在强行解析锁的结构。文脉空间里,那棵巨树的根系开始向锁的内部“生长”,模拟五脉文气共鸣的状态。
“你在做什么?”林素问注意到她的异样。
“尝试……模拟五脉共鸣。”赵子衣咬牙坚持。玉蝉的能量消耗巨大,她能感觉到体温在下降,额头冒出冷汗。
但锁开始松动了。
先是轻微的震动,然后锁芯传来“咔咔”的转动声。五方印凹槽同时亮起微光——虽然只有两枚实印,但另外三个凹槽里,由玉蝉能量模拟出的虚影正在凝实。
“不可能……”林素问喃喃道。
“咔!”
铜锁弹开。
赵子衣踉跄一步,扶住石台才站稳。玉蝉的能量几乎被抽空,她现在浑身发冷,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
“你没事吧?”林素问扶住她。
“没事……开箱。”
两人合力抬起箱盖。箱内分为三层:
第一层是数十卷帛书和竹简,保存完好如新——显然经过了特殊处理。最上面一卷的标签写着:“《黄帝内经太素》全本,唐写本。”
林素问呼吸一滞:“这是……这是失传的《太素》?医家至宝!”
第二层是各种瓶瓶罐罐,都是玉质或瓷质,封口严密。标签上写着药名和功效:“续命丹”“清瘟散”“辟瘴膏”……还有一个青玉小瓶,标签是:“清心兰籽,万历二十八年收。”
第三层只有一个紫檀木匣。打开,里面是一本厚重的线装书,封面题:《天地病方——林家应对‘绝地天通’预案》。
林素问小心取出这本书。翻开扉页,是她祖父林杏林的笔迹:
“杏林谨录:民国十六年,与赵、陆、陈、沈四友会于杭州,共商大阵崩解之应对。吾医药一脉,当负贵救治‘文气崩散之症’。此书记录林家六百年所研‘心药’,凡三类:
一、护神之方:防文气侵蚀,保神志清明。
二、续脉之方:文脉断裂后,续接文明记忆之法。
三、回春之方:若天地病重,或可‘医治天地’之术(此法凶险,慎用)。
另:若见此书,必是大阵将崩。后世子孙当携此书,速与四脉会合。时间紧迫,不得延误。——林杏林,民国十六年腊月”
赵子衣和林素问对视一眼,同时翻向后面的具体内容。
书内详细记录了各种药方、针法、导引术,甚至还有配合天象、节气施治的时间表。但最让赵子衣在意的,是最后几页关于“回春之术”的记载:
“回春术,非医人,乃医天地。需集五脉之力,于三十六阵眼之总枢——泰山,布‘五行回春阵’。以五脉印信为引,以守藏史心血为媒,强行调和地气,延缓大阵崩解。然此法有三大险:
一、施术者折寿至少二十载。
二、若失败,反加速崩解。
三、需在崩解前三日内施术,时机稍纵即逝。
杏林按:此法或为最后手段,万不得已,勿轻启。”
赵子衣合上书,手指微微颤抖。
折寿二十载。崩解前三日。现在倒计时已修正为十四天,如果沈观天在泰山阻止失败,崩解可能更快到来。
“你看这里。”林素问指着书中一页的插图。
那是一幅人体经络图,但经络线延伸出体外,与天地山川的脉络相连。图旁注:“人体小天地,天地大人体。医者可借人体为媒介,调天地之气。”
“这是……中医的天人合一理论?”赵子衣问。
“不止。”林素问神色凝重,“这是一种实操技术。如果真能做到‘借人体调天地’,那么理论上,确实可以‘医治’地脉紊乱。但需要的能量……恐怕不是凡人能承受的。”
她看向赵子衣:“你刚才开锁时用的,就是那种能量?”
赵子衣没有否认:“是守藏史传承的一部分。但很有限。”
“难怪需要五脉齐聚。”林素问若有所思,“五脉文气合一,或许真能支撑一次‘回春术’。但代价……”
她没有说下去,但两人都明白。
洞内陷入沉默。只有水池偶尔传来的滴水声,清脆而遥远。
良久,林素问将书小心放回木匣,又将清心兰籽瓶和几卷最重要的帛书打包进药箱。
“我们得走了。”她说,“如果这本书里说的是真的,那么时间比我们想象的更紧迫。你需要尽快拿到陆氏和陈氏印信,我也需要准备书里提到的药材——很多已经绝迹,但也许在这个洞里能找到替代品。”
赵子衣点头,帮忙收拾。她的目光落在那些陶瓮上:“这些瘟疫方……”
“都带走。”林素问果断道,“如果灾变真会导致‘精神瘟疫’,这些古方可能比现代药物更有效。”
两人花了半小时,尽可能多地打包药材和资料。林素问对洞内药材的熟悉程度令人惊叹,她能准确说出每个抽屉里是什么,保存状态如何,以及如何使用。
“我从小背《本草纲目》,后来发现实际药材和书记载有出入。”她一边打包一边说,“祖父说,那是因为历代战乱、气候变迁,药材道地性变了。但这里的药材,都是明清时期在最道地产区采集、用古法炮制的,是真正的‘标准样品’。”
打包完毕,两人各背一个沉重的包裹,准备离开。
就在她们踏上石阶时,洞内忽然传来异响。
不是水滴声,也不是岩石开裂声,而是……某种低沉的嗡鸣,仿佛整个山洞在振动。
“怎么回事?”赵子衣警惕地环顾四周。
林素问脸色一变:“是地脉扰动!有人在附近强行冲击地脉,引发了共鸣!这个洞位于西山龙脉的一个节点上,很敏感!”
嗡鸣声越来越强,洞顶的钟乳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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