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果真心狠,想害我!”霍元晦做捧心状,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偏他生的好,不仅不做作,反而自成风流。
裴霜的拳头有些痒,又气又想笑。
霍元晦很快恢复霁月光风的模样:“我要愁的也不止这一件事,胡修文不仅动了漕粮,还动了库银,至少亏空两千两。”
裴霜这次是真笑出了声:“你说赵孙旺知不知道这事?”
她指的是漕粮的事情,账本上虽然没有他的名字,但胡修文一个小小书吏,赵孙旺岂会察觉不到他的动作?可能性很小。更何况还有少了的库银。
“不论他知不知道,他都不会承认的。不过我这公文还是得写。”霍元晦必须发一封公文去询问赵孙旺这件事,赵孙旺如今已经是苏松府同知,比他高一级,这公文,还得斟酌着写。
裴霜乐得见霍元晦倒霉。她脸上的笑意都掩不住。
“笑什么,回家了。”
好不容易破了案,霍元晦也需要回家歇息一下。
裴霜被他一嗓子喊回了神,笑意未减,连带说话的语气都柔和了许多:“好,回家回家。”
她才抬脚,就看见了渐渐走近的华碧娘,神色焦急。
她跑得气喘吁吁,生怕他们走了:“县尊大人,裴捕快!”
她喘匀了气,才问:“我才路过运河,原本在运河找寻的衙役们,都撤走了,这是为何?”
霍元晦道:“我遣了曹虎去通知你,你没遇到他吗?”
“我发现没人在找,便直接来了县衙,曹捕快若是去家里寻我,许是错过了。”
“陈茂掉入运河此时已被证实,生还可能不大,故撤了人。华娘子,节哀。”霍元晦本想着委婉一些,可再委婉,结果已然注定。
“不!”华碧娘瞬间潸然,哀恸至极,再次强调,“茂哥水性极佳,还没找到尸首,就不能说人死了!”
通知受害者家属不好的消息,这事是大家都不愿意做的。
“你们不找,我自己找就是了!”这是华碧娘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此后,华碧娘确如她所言,没有停止寻找。
滚滚运河,真的能找到吗?谁知道呢?天知道。
——
天朗气清,风里夹杂了些热,不过吹在身上还是很舒服,带走些许燥意。
裴霜这日休息,拿了坛酒打算出门,才踏出门,迎面就遇上了手里提着纸包的霍元晦。
两人视线相撞,霍元晦晃了晃手里的东西:“今日是初九,下酒菜。”
裴霜撇撇嘴:“酒在这儿,走吧。也不知道那老头儿今天在不在。”
“酒师父在有酒喝的日子,都会在的。”
郊外竹林,林间清幽,鸟鸣阵阵,不绝于响。
“好酒!居然是名品紫金泉!”酒师父开心极了,“小丫头还是孝顺。”
酒师父是个胖胖的中年人,白面无须,左侧脸颊有个酒窝,很爱笑,看不出实际年龄,裴霜说他是老头,确实是把他说老了。
“谢你之前帮我拿到牡丹金簪。”裴霜给他倒满杯。
虽不知道酒师父是怎么办到的,她也不想知道,反正该知道的时候,就会知道的。
山间风大,霍元晦抵唇咳嗽了两声。
“老毛病又犯了?伸手,我给你瞧瞧。”
霍元晦乖乖伸手,酒师父一搭脉:“嗯,还好,应是前段时间科举累到了,我开个方子,让你娘回去给你补补就行。”
霍元晦从小身子就不好,三天两头生病。酒师父说是胎里带来的弱症,不能根治,只能慢慢养,这么多年养下来,养好了许多。
“谢酒师父。”
三人说起了近日的两桩案子,酒师父直夸我家两个孩子都是好样的。
等酒喝得差不多了,酒师父缓缓道:“我要出一段时间的远门,往后初九也不必过来了。”
“去哪?”
酒师父摸摸裴霜的头:“不能说。”
“好吧。”在师父面前,裴霜是很乖的。
“酒师父,一路顺风。”
酒师父转头对霍元晦道:“元晦,照顾好自己。还有,照看好葭葭。”
“我哪儿用得着他照顾,他能把自己照顾好就不错了。”裴霜撇嘴。
霍元晦浅笑:“早上是谁在厨房偷菜吃,差点被当场抓住。”
“谁啊?有人偷菜吗?”裴霜摸摸鼻子,一脸无辜。
霍元晦身子前倾:“我说是人了吗?是木耳偷吃的。”
木耳就是那日差点死在裴霜刀下的小黑猫,裴霜说它毛厚,像被泡发了的木耳,所以取名木耳。
木耳平时就在县衙和云来客栈来回窜,它很有灵性,对于猫来说很远的路,已经记清了行动路线,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它不走寻常路,它走屋顶。
裴霜拳头又发痒了!
酒师父见他们相处如常,笑哈哈的,这时候不能拉架,也不能偏帮,不然会被战火波及。
事实证明,不拉架依旧会被波及,两人吵着吵着就开始比赛给他倒酒。酒师父喝了这个倒的,不能不喝那个倒的,直喝得肚胀眼饱,尿遁走了。
名品紫金泉就这么被牛饮,意识到酒坛空了的时候,酒师父直呼可惜,并且把他俩都赶走了。
两人灰溜溜地回了客栈。
客栈门口,小伍子指挥着几个脚夫正往板车上搬酒:“小心点,酒坛子又重又滑,可别摔了,这可是上好的醉茗露,来来来,这坛放这儿。”
裴霜瞥见门口停了辆豪华的马车,屋里郦凝枝正在招待人,她问小伍子:“里头那人谁呀,郦姨对他这么客气?”
“水和镇上顺德酒楼的吕掌柜,喏,”小伍子顺手一指,“来买酒的,正装车呢。”
“他不是咱们家老客吗?怎么亲自来了?”裴霜对顺德酒楼有点印象,醉茗露卖的好,许多酒楼都会从客栈订货,顺德酒楼当初是第一个找上门的,与云来客栈的合作也有七八年了。
小伍子摇头:“不太清楚,我刚才好像听到了娘子你的名字,可能是找你的,说不定是来提亲呢,吕掌柜有个儿子哩。”
小伍子自顾自说起来:“吕掌柜家产颇丰,姐姐要是嫁过去,就能当穿金戴银的少夫人啦!”
“提亲?”
“提亲!”
两个人语气一疑惑一惊讶。
裴霜睨了霍元晦一眼:“向我提亲,你这么惊讶做什么?不信我能嫁出去?”
她双手叉腰语气不善。
“当然不是。”霍元晦低头皱了下眉,不应该呀……难道裴姨反悔了……
他向聊天的那桌走去,他娘这个笑模样,确定是来向裴霜提亲的吗?
郦凝枝越过霍元晦看见了裴霜,向她招手道:“葭葭过来,吕掌柜寻你有事。”
还真是找她的?单独找裴霜能有什么事,霍元晦手攥着衣袖。
还没走近,裴霜就被吕掌柜手上的戒指闪瞎了眼,两手加起来宝石的,金的银的,起码戴了五个。等走近了更是不得了,腰上金腰带扣,坠子是羊脂白玉的,以及脖子上半隐半露的金链子。
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
还有那身肥膘,非富贵人家是养不出的,看得出来这些年没亏待自己那张嘴。一双眼睛被脸上的肉挤得有些小,唇上和下巴上都蓄了些胡须,笑起来很是和气。
“见过吕掌柜,”裴霜行了个叉手礼,“不知您寻我,有什么事?”
吕掌柜看见裴霜明显很开心,视线往旁边的霍元晦上一带,他脸上的笑立刻就消失了:“这……”
裴霜看了眼霍元晦,又看向吕掌柜。
“这事情不方便让我知道是吗?”霍元晦没给面子,直接问了。
郦凝枝推了推吕掌柜:“你有什么难处,对他们说就是了,我儿是最公正的,绝不会徇私枉法!这点,我郦凝枝拍着胸脯保证,吕掌柜,我们合作这么多年了,我不会害你的。”
这话,不像是提亲,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有了郦凝枝的保证,吕掌柜增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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