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密的绿叶承不住晶莹的露珠,偶尔滴落,在青石板上溅开细小的水花。
丫鬟银珠手里面拿着小像,然后小心翼翼地卷起,塞进袖袋深处。
石板路上,主仆两人的身影越走越远。
厅内,冰鉴冒着凉气。
温棠翻动着厚厚的礼单册页,国公府门第显赫,姻亲故旧,同僚下属,地方官员,乃至有求于府上的皇商富户,林林总总不下数百家送了礼来,继续看了半个时辰,方才完成今日的清点。
周婆子手脚麻利地收拾笔墨,适时奉上一盏刚沏好的杭白菊解暑佳茗。
然后周婆子捧着茶盘,亦步亦趋跟在温棠身后往正屋走,嘴唇翕动了好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余下喉间压抑的咕哝声。
进了正屋,温棠在主位坐下,端起茶盏,目光掠过周婆子那张欲言又止,憋得通红的脸,叹了口气,也不拘束周婆子,直接让她把话说出来。
“有话就说吧。”
周婆子一口气急急吐了出来。
“我的大奶奶,您听我一句劝,这几日,说什么也得抽空去大爷官衙那头转上几趟。哪怕只露个面儿,送碗您亲手湃的冰镇酸梅汤过去也是好的。”
“可万不能让那位占了先机,她和咱们大爷,那是打小就有的情分。”
大爷如今瞧着是稳重端方,可男人,哪个见了貌美的旧人不想去沾染几分,心里头不跟猫爪子挠似的。甭管白日里是个什么模样,夜里头,红帐掩落时,大爷不也跟大奶奶在帐子里缠缠绵绵。
周婆子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这年少就有点隐秘过往的两个人,哪能那么容易便放下过往,这情分,说断就断干净。虽说现在一个嫁人,一个娶妻,但在外面,有妇之夫和有夫之妇,久别重逢,干柴烈火,旧情复燃的戏码还少见么。
周婆子可谓用心良苦,“大奶奶,可不能由着她钻了空子,您不去露个脸,镇一镇,她怕不是要以为咱们府上好拿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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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棠本想说若他真有此心,她还能捆着他不成,捆是捆不住的,闹更是下策。但看着周婆子急得满脸热汗,看的温棠都有些不忍心了。
周妈妈年纪大了,既要操她娘的心,又要操她的心,几十年了。
周婆子知道这是默许了,动作快得惊人,立刻转身出去安排马车,生怕自家大奶奶迟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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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辚辚驶入喧嚣的市井,
温棠抬手,指尖轻轻挑开车帘一角,看向外面,
盛夏的日光,白花花地泼洒下来,通衢大道两旁,槐树茂密的枝叶筛下斑驳光点。叫卖声,讨价还价声,骡马的响鼻声混杂在一起。
车轮碾过石板路,
其实,
即便秦恭当真与旧日青梅重温旧梦,甚至做出将人迎进府的举动,按照常理,也无可能动摇她这明媒正娶正室的根本。
然而这是依循常理,倘若秦恭被旧情蒙了心窍,失了理智,或者是那位别有所图,她也需得未雨绸缪。
当初她虽是代嫁,但这桩姻缘,并非她处心积虑抢夺而来,她行事无愧于心。
马车行至一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最终停下。
然后车壁外传来一阵清晰的男子说话声,语调带着江南的口音,周婆子耳朵尖,立刻听出了是谁,嫌恶地啐了一口。她倒是没来,她那晦气的男人倒先上门现眼了。
温棠也听出了这是那个从江南来的富商的声音,
她若有所思,然后抬头看周婆子,“他叫什么名字?”
“名唤显年?”温棠照着上次做的那个乱七八糟梦里面,温知意是这么叫她的夫婿的。
周婆子仿佛被塞了苍蝇般难受,道,“回大奶奶,那商贾大名儿唤作江道。”
温棠皱眉,然后问:“字显年不成?”
周婆子撩开撩开车帘一角,望向外头那个正站在一辆马车跟前的江南富商,答:“是字春生。”多不着调的名字,听着就不中听。
温棠顿了顿,可见梦不准,当不得真。
周婆子还在往外看,注意到那是辆官轿子,“大奶奶,前面停了顶官轿,”,她辨认官轿四角垂挂的流苏,“看规制像是大爷的同僚,咱们是不是稍候片刻。”
温棠此行低调,乘的是不带公府徽记的小轿。前方停着官员的轿子,里面坐着的便是外男。理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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