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竹很是兴奋地趴在门缝上,时不时的踮起脚尖张望,毕竟是未来的九五至尊,太子萧懋还未至而立且样貌不俗,平日里在东宫深居简出,大家难免有些好奇。
“你们说这太子殿下到底长什么样啊?”
“也就一个鼻子俩眼睛。”
“别乱说,当心被人听了去。”
“别吵别吵,人来了。”
额头随着她们的吵嚷兴奋声咯噔直跳,趁着无人注意陆绥珠偷偷的从院落侧门溜了出去。
果然那道熟悉的黑影又适时出现,她微微低头看着四下无人,便脚步匆匆的跟了上去,一路行至昨夜给李太傅烧纸的那个废弃的破院子,人影却不见了。
这里位置偏阴,平日里几乎无人来此,雪水积攒沤烂了墙根,苔藓一路蔓延与一点白交互缠绕。
她站在原地向四周梭巡,不禁怀疑,难道是她看错了,萧懋此次来并非是找她的麻烦?
突然一阵风刮过耳畔,带起一丝刚杀过人的血腥之气。
黑衣人身姿矫健执剑出现,陆绥珠被强大的力量的逼得脚步后移,腰背直直抵在柱子上,一瞬间喉咙剧痛呼吸困难。
那只大掌收在她的喉咙上越来越紧,她面目通红濒临窒息,眼前金影似小山重重叠叠。
影这才一微一侧头,松手放开了她。
一瞬间陆绥珠差点瘫倒在地,幸亏及时扶住了后面布满尘土的梁柱,她弯腰大口贪婪地吸吮新鲜的空气,如同濒死多日的鱼重新游回到水里。
她面带薄怒,本想厉声质问,可说出口却是有气无力,一时堵在喉咙里发不出来。
“这是主子给你的教训。”
影一一袭黑衣,就连脸也是遮得严严实实,唯剩下一双眉下带疤眼睛,他声音喑哑似乎喉咙被灼烧过。
闻此荒谬言论,陆绥珠直接气笑了:“我做错了何事?他凭什么要如此惩罚我?”
“昨日京郊发现尸体,你随裴侍郎一起去的,尸体是何人?为何不报?”
听着影一平声质问,陆绥珠吞咽了一口唾沫,随风声一起定在了原地,嘴唇翕动有些不知所措。
想来太子如今并不确定那具尸体就是李太傅。
那他今日是来试探裴执玑?
可裴执玑此人谨慎圆滑,一定会将此事圆过去,所以萧懋便想从她口中听到实言。
“说话——”
已经出鞘的剑风扫过她的脸颊。
“是,是李太傅。”
凛冽剑风暂歇未有痛感,直到听到剑回鞘那那一刻,陆绥珠才将眼睛睁开,下意识看去影一已经不见了,
不知何时她的手心出现了一张字条,轻轻摊开上写只写了四个字:举子名册。
这便是萧懋派给她的新任务。
萧懋此行轻车简装只带了两个仆从,进来裴府时正巧裴相不在便同大家一起聚到了春晖堂,他跟这些妇人没什么好说的,随意的客套了几句,随着裴执玑来到了书房。
细细的给太子斟茶,醒炙碾筛煎水制引,锅内水将至三沸之时,逆时针搅动形成漩涡,然后将茶引缓缓注入锅中调茶汤,最后弹入配香。
修长的手指上下动作,堪称赏心悦目。
萧懋轻抿了一口,不吝赞许:“醇厚浓香,还是执玑的茶最得孤心啊。”
裴执玑微微一笑,左手微微拢着宽大的衣袖,右手仍给萧懋添茶:“在山中时,师傅口味刁钻,一般的茶难以入口,我这都是被逼出来的。”
“倒是殿下今日好兴致来裴府做客,只可惜家父不在,不能与殿下开怀畅饮了。”
萧懋不在意的摆摆手:“裴相不在也好,喝酒误事,回头太子妃该不高兴了。”
“太子妃身体可好?”
“一切都好,就是很惦念家里人。”
“等三叔家妹妹回来,就让她去东宫陪陪太子妃,也能给太子妃添些趣味。”男子入东宫多有不便,于情理上太子妃是裴家的女儿,是裴执玑的堂姐,可于皇室而言规矩永远重于情理不能逾越。
“一家人不必那么讲究,你长姐可是时时惦记你,太后赏她的狐裘大衣,特意让孤带给你,说你身子弱受不得寒。”
闲话几句裴执玑道了谢,让萧风把狐裘大衣收好,看着萧懋一时半会不想走,索性让人布了一桌棋。
燃了一炉香,三局棋萧懋胜了两局,最后一局也下得随意松散,与裴执玑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禁感慨。
“孤还听说了一桩趣闻,在京郊时你遇见了落水的王妙音,她扬言要与裴家结亲,就连徐大人也在现场,这京郊偏远崎岖,不曾想竟有这样的热闹。”
说到这时,萧懋爽朗一笑,眼神却直直地落在裴执玑身上,神色晦暗难辨。
香炉散发出阵阵幽香,裴执玑手执一枚棋子,反复摩挲了几下,似再思量,最终落子,脸上扬起淡淡的笑意。“殿下承让了。”
萧懋去看,果然输了,他怔了一下又听裴执玑开口,声音有些懒散,面上却有三分笑意。
“不过是发现了一具无人认领野尸,徐大人叫我去凑凑热闹罢了,至于王小姐为何出现在那我就不得而知了。”
天色见沉,不过须臾雪花洋洋洒洒落了下来,怕风雪难行,裴执玑一路相送。
“李太傅也是难得的好官,可惜就是为人太古板,如今年纪大了意外落水就此身亡,孤亦是心如刀割。”
“人各有命,太子殿下不必太伤怀。”
萧懋拍了拍裴执的肩,止住了他的脚步。
仅是转眼一瞬,他眉目间就变得凌厉无情,唇角不禁溢出一丝讥笑。
贞纪十五年春,钦天监言有二:其一晨曦初现,东方天际紫气绕瑞霭呈,此乃六皇子降世之祥兆,天下昌盛有望;其二夜观星象,荧惑星于新宿附近,然若有家族臻于极盛,其将乱社稷之候。
萧懋仰头迎着天光,任由这冰凉白雪覆面。
如今贵妃所生的六皇子已经六岁了,真是不小了。
裴府这高楼怕也是快要塌了。
陆绥珠从破院子往回走时,刚巧遇上了萧懋出来,裴执玑背对着她也还尚未走远。
察觉到她的存在,萧懋那双眼睛似往侧方睨了一眼,陆绥珠心脏一缩,低着头和丫鬟小厮们一道往后退了两步。
那眼神既寒冷又凛冽,好像毒蛇释放毒液的那冰冷的一瞬,挨着便能被冻死,如此麻木不仁。
这样一想陆绥珠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手臂上细小的绒毛瑟缩,不禁有些后怕。
若她今日执意隐瞒,恐怕现在也变成一具尸体了。
待到太子走远以后,萧风从一旁出来给裴执玑撑伞,他的大氅上沾了碎雪,手冻得通红,骨节却泛着青白。
“太子真是闲得慌。”萧风小声叨叨,言语间有些忿忿。
“他哪里是闲,分明是试探我,你找几个人盯紧东宫,有什么消息及时告知我。”
风雨欲来大有倾颓之势,他抬头望着飘雪的天,睫毛随之染上霜华。
陆绥珠心中怨恨,拿着那字条反复看,意图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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