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内的空气,在魏守白那句“各位这是对大秦的招待有所不满”之后,凝滞得如同腊月深潭的冰面。
七位百越使者维持着行礼的姿势,头颅低垂,视线紧盯着自己脚前那片被酒液浸湿的青砖。
每个人的后背都沁出了一层冷汗,在这初秋微凉的夜晚格外黏腻难受。
他们心中翻腾着惶恐。
刚才那番失态,是否已被这位典客大人视为对大秦的不敬?
时间在寂静中仿佛被拉长了。
“方才的事情便不提了,这位是墨家巨子,墨先生。”魏守白的声音平稳而清晰,“墨家之学,讲究兼爱、非攻、尚贤、尚同,于我大秦工造、水利、城防乃至民生百业,皆有建树。”
“墨先生门下高徒遍布朝野工坊,虽不任具体官职,然其学识威望,纵是本官,亦当尊称一声先生。”
“墨家巨子”四个字,像是一块投入古井的石子,在百越使者们心中激起了层层波澜。
今日早朝,高踞龙椅的皇帝赵凌在宣布三年之期时,确曾提及将由典客魏守白协同墨家、农家,指导百越各部种植新式作物,兴修水利,以利民生。
当时他们心神俱震,未曾细思“墨家”二字的分量。此刻,这位墨家巨子竟活生生站在眼前,且是由九卿之一的典客亲自引荐!
雒的脑子转得飞快。
他虽久居岭南,但也从过往行商口中零星听过中原诸子百家的传闻。
墨家,以机关术、守城术闻名,弟子多身怀奇技,大秦一统天下之前,那是连各国公卿都需礼遇的人物。
这样的人物,皇帝竟指派来指导他们这些蛮荒部落?
是恩典,还是另一种形式的掌控?
不及细想,雒已迅速调整脸上表情,将残余的惶恐压下,堆起十二分的恭敬与热切,向前半步,双手拱起,以他所能发出的最标准雅言朗声道:
“在下骆越部落使者雒,拜见墨巨子!”
“久闻墨家学说精深,技艺通神,今日得见先生,实乃三生有幸!”
他腰弯得很低,几乎呈九十度,这个礼节已超出了部落间见大首领的规格。
其他使者见状,哪里还敢怠慢。
即便雅言生硬,也纷纷效仿,争先恐后地自报
家门:
“西瓯使者冢,拜见墨先生!”
“东越使者樾,拜见墨先生!”
“南越使者峯……”
一时间,厢房内响起参差不齐,口音各异的拜见声,配合着深深躬下的身躯,场面倒是显出几分滑稽的隆重。
墨知白静静地受了这一礼,待声音稍歇,才随意地挥了挥手。
他的动作很自然,带着一种学者式的随和,与魏守白那种浸淫官场多年的刻板威仪截然不同。
“各位远道而来,不必多礼。”墨知白开口,声音略显苍老,却温厚平和,如冬日暖阳,“既然吾皇已有旨意,三年后视百越为我大秦疆土,那诸位将来便不是外人,无需如此拘礼。”
这话说得客气,甚至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
雒心中微微一松,连忙接口,脸上笑容更盛:“墨先生所言极是!对对对,自己人,将来都是自己人!”
他顺势直起身,但姿态依旧谦卑,“陛下隆恩,指派先生与魏大人指导我百越种植耕作,此乃天大的恩惠!想我百越之地,山多田少,耕作之法原始,若能得中原高人指点,引入良种善法,各部族民定能摆脱饥馑,日子越过越红火!”
“这都是托陛下洪福,也是仰仗先生与魏大人之力啊!”
他这番话说得甚是漂亮,既拍了皇帝马屁,又恭维了眼前两位,还将自己摆在感恩戴德的位置上。
其他使者雅言不精,此时只能连连点头,嘴里反复念叨着“对对对”、“是是是”、“先生说得对”。
一个个如同应声虫一般,生怕沉默会被视为不敬。
墨知白捋了捋颌下灰白的短须,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光芒。
这些百越人的惶恐与讨好几乎写在了脸上,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敬畏。
畏惧,有时比单纯的怀柔更利于推行事务。
皇帝要的是百越平稳归化,三年内不生变乱,让这些人保持适当的敬畏,并非坏事。
“指导种植之事,主力乃是农家高人。”墨知白温言解释,并未居功,“农家专研稼穑之术,于选种、育苗、耕作时令、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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