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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尘起

小说:

雨后听茶[穿书]

作者:

眷希

分类:

古典言情

嘉和十六年仲夏,七月。

越颐宁如常晨起算卦,作为一天的起始,这也恰好是她人生中的第一千九百九十九卦。

卦象有异。

坐在松竹床上的女子乌发披散,在看清卦象后,神色和动作都顿住了。

晴窗院落,绿蔓闲绕,几竿翠竹映日摇。婢女符瑶脚步轻快地穿过长廊间瀑满的晨曦,她端着茶水进来时,刚好看到自家小姐手捧铜盘,坐在床沿正解卦的一幕。

她连忙走过去支起床幔,“小姐,你怎么一起床就开始算卦了?还没洗漱呢。”

越颐宁抚摸着铜盘自中心荡开的纹路。

她肤色净白,只闲闲搭着盘沿,似一片卧云。

纤长手指把着一口雕工粗糙的黄铜盘,揭了盖,三枚铜钱滚过十二生肖的图腾,停在了蛇、牛、龙的位置上,各有偏移。

越颐宁突然开口:“瑶瑶,宅子里的茶叶是不是快用完了?”

符瑶面露惊讶:“小姐你怎么知道!这也能算出来吗?”

“今早我泡茶的时候看了眼,装絮川龙井的罐子已经见底了,正打算和你说呢。”

越颐宁放下铜盘,没有解释,只是笑道:“那正好了。”

“今天我出门一趟,顺便进城里买点茶叶回来。”

洗漱完后,越颐宁着中衣坐在床沿。符瑶一边给她挑着今日外出要穿的衣服,一边絮叨着:“自从入了夏,这天气是一天比一天热了,我瞧着院子里的竹子都被晒得枯黄枯黄的。”

越颐宁顺着她的话看向门外。

她的卧房朝南,窗门都开着时,能将院里的景色一览无余。

院内竹树四合,翠盖亭亭。此时晨曦初露,清昼祥静,绿槐与高竹交错密匝,生得遮天蔽日,一目远眺,满眼碧青,天地间一片草茸茸,柳松松,新蝉咽声绵绵。

她和她的婢女符瑶去年夏末时来到九连镇,已在镇上呆了将近一年。

宅邸是从镇子里一户乡绅手中买来的,地偏,房屋家什也破旧,要价很低。即使如此符瑶还嫌贵,和乡绅砍了又砍,最后越颐宁买下时乐滋滋的,觉得捡了个大便宜。

符瑶不懂她乐什么,一边搬东西还一边念叨房屋木门上的漆都掉得差不多了,真是黑心人家遇上了冤大头。

越颐宁也觉得老旧,但她实在喜欢这宅子的院落。

绿植生得多长得盛,满院竹树环抱着几座木屋,推开窗便能摸到叶子,即使是烈夏也不觉炎暑难耐。

对于符瑶的嘀咕,越颐宁只是笑道:“黄吗?我觉着瑶瑶你把这些树养得挺好的。”

“这竹子不怎么需要看,放那不管也能活,长得可快了。不过这些天更热了,又好久未下过雨,是该浇点水才行。”

符瑶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没得回应。

她抱着衣物转过身,发现越颐宁又抱着那口铜盘在看。

晨阳喷了满床鎏金,顺着竹纹床榻被剔成丝丝缕缕的金波,整间寝房浸浴在金海中,越颐宁垂着眼坐在海中央,神色专注。

越颐宁盯着铜盘,思绪正如潮,没想到一只手忽然伸来遮去了她的视线。她一抬头,抱着外衣的符瑶冲她嘿嘿一笑。

小侍女蹲了下来,仰着下巴面带期待:“小姐,你回来的时候能帮我带几本书嘛?我上次进城买的那几本都看完了.......”

越颐宁想起昨晚,她熄灯睡下前还听到符瑶在隔壁大骂书中的恶婆婆棒打鸳鸯,害得男女主生了嫌隙。

她失笑:“知道了,给你买。”

一路走到镇上,人都不多。

九连镇上有家驿店,越颐宁每次进城都是惯常在他家租骡子的。店家掌柜的是个胖女人,姿容豪迈,颇有几分北方匈奴人的气质。

掌柜打着算盘,眼角瞥见一道青色长衫的影子晃了进来。

她一下便认出来人:“哟,是越姑娘来啦?”

越颐宁抬手挥了挥,笑得眼睛弯弯:“杨掌柜,我又来租骡子了。”

杨掌柜收了算盘,却没有像之前一样笑逐颜开地领她去马棚。

她道:“越姑娘,你这又是要去锦陵吧?”

“你大概不知道,锦陵那边最近把守严了,车马进城的道都管得紧,没有官府批的通行文书都是不给进的。”店里人不少,杨掌柜压了压声量,跟她挤眉弄眼,“但我打听过了,走行人道还是能进城的,就是队伍排得长。”

越颐宁恍然大悟,作了一揖:“原来如此,在下谢过杨掌柜了。”

杨掌柜:“别谢,这不是看你熟客么。”

“越姑娘,我看你时不时地就要进城,怎么不干脆住到城里去?咱镇上既没好吃也没好玩,怪偏僻无趣的。”

越颐宁闻言笑了:“瞧掌柜你说的什么话。我的钱也就够买的起这镇上的宅子,若说是锦陵城里边,哪怕是一间破茅屋我也是买不起的。”

越颐宁落脚的九连镇是锦陵城下辖的数个县镇之一。

锦陵,地处东南,是燕京附近面积最大、人口最多、经济最为繁荣的郡城。

锦陵城离九连镇不远。越颐宁不停赶路,很快便到了城门口,只是城门把守森严,不知在检查些什么,排队队伍移动得极其缓慢。

草地被晒得焦黄,泥土块块皲裂如老人的手,城墙边的树木都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仿佛下一秒就要倒地不起。日炎如蒸,烈暑如炙,尘土裹着风沙卷面而来。

越颐宁随着队伍往前挪动,眼前是起起伏伏的人头和佝偻脊背。

数米开外,一辆辆马车列队于另一进城闸口处,越颐宁望去,映入眼帘的便是车顶上垂坠下来,正摇晃着的珠穗。布幔上金线穿匝,在热风里漾开层层金辉,上面做工繁复华丽的刺绣看得她直咂嘴。

就这么一块,估计够她再买一个破宅子了。

队伍中忽然爆发出几声惊叫。越颐宁扭头,恰好目睹一名背着箩筐的男人身形晃悠,从手臂到身体抽搐痉挛,跌撞几步,然后砰然倒地。

人头攒动起来,声喧。不远处的守城卫兵立即朝这边跑。

越颐宁听到卫兵在说“是暑热导致的晕厥,先将人移到阴凉处”,随即又有几名卫兵上前,维持队伍秩序。

越颐宁身前的是一个妇人,胸前的襁褓里抱了个婴儿,手里牵着个女娃,也不知是从多远的地方来的,女孩的头发都湿透了,脸上洇满了汗珠,晃一晃脸蛋,便汇成河流淌下,粗布麻衫上的尘灰被水渍浸开。

越颐宁听见了那小女孩声音,她在低低地喘着气,似是光维持呼吸一举动就已足够艰难:“……阿娘,我想喝水。”

妇人额头上同样悬着蛛网似的汗滴。她握紧了女孩的手,轻哄道:“妞妞乖,等进了城就有水喝了。”

原本嘈杂的议论声,在卫兵的厉喝下,渐渐歇了。

越颐宁随着人流进了城。

城门打开,倾城缟素映入眼帘。

锦陵城内也与城外一样热,只是车马和人更多了,街市琳琅,鼎沸喧嚣,原本该有的几分人气却被随处可见的白布条消磨殆尽。

暑日当头,锦陵城里却像是下了场大雪。

象征着哀丧忌讳的颜色在这青天白日下飞扬,被日光泡过的白布亮得像一柄雪刃。越颐宁迎着太阳望去,被刺得微微眯起眼睛。

她先去了城东的一家书肆。

这里是锦陵城中最热闹的地方之一,共四层楼,二楼到四楼都是藏书架子,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供人挑选;一楼是茶馆,中间几层的房梁挑空,搭了一座木台子,时常有说书的在这儿讲些野史名本。

越颐宁进得巧,一来就遇上个刚刚开讲的。

茶馆里坐满了人,台上的男子手持折扇,轻摇拍打,声音洪亮:“咱今儿讲的,是东羲国那名垂青史的开国皇帝,熙元帝的故事。”

“话说熙元帝开国后,励精图治,纳善如流,又兼轻徭薄赋,节用裕民,纵观史书百代,也可称为勤政爱民之典范。其嫡长子亦是贤德兼备,才貌甚隆,弱冠之年便被册封为太子,熙元帝甚爱,为其取号‘德馨’。”

“这熙元帝册封太子,真是半点没带犹豫的。”

“就拿野史《东羲·熙元帝传》中的一段说吧,熙元帝在位期间,匈奴外患不绝,熙元帝曾多次出征北伐,期间朝政事务都全权交由德馨太子负责,将自己最得力的心腹和大臣都拨给他协助。”

“可想而知,这是多么深厚的信任!皇帝与太子的关系向来微妙,进则猜忌,退则不满。唯独对这个儿子,熙元帝是给了自己的全部,除却器重和教导,还有远超平常天家中的父爱。时人锐评,其宠爱程度,想来哪怕是德馨太子伸手问他要这皇位,熙元帝也会拱手相让罢!”

“然而天妒英才。谁也没想到,德馨太子二十七岁生辰那日,竟于东宫寝殿中突发恶疾,未等太医赶到便骤然逝世。”

“发丧之日,熙元帝抚着灵枢,仍失声痛哭,难以自已。当天,燕京城内满城白布,飘扬百日。”

“而后二十年里,熙元帝前后废立太子三人,不理朝政,越发昏庸暴虐。其间流传最广的一则暴闻便是‘人皮鼓’。”

“史书记载,熙元帝晚年广纳舞姬入宫,杀之剥皮,以美人皮为鼓面,击鼓为乐,惨死宫廷的舞姬多达数百人。最黑暗的一段时日,东羲南境兼遇三年水患,颗粒无收,朝廷内酒池肉林,巷陌间易子而食。”

“熙元三十一年,洪戊帝带兵攻入皇宫,手刃其父,方才结束这场民不聊生的噩梦。”

“呜呼!何其悲哀!曾经励治神武的一代明帝,老年竟因痛失爱子而性情大变,走向如此结局,实在是令我等叹惋不已......”

越颐宁的目光扫过底下骚动的人群。那说书人在台上绘声绘色,坐茶桌边的客人议论纷纷。

“历史重演了!”

“谁曾想,好好的太子殿下竟会一夜之间暴毙于东宫......据说当今圣上听到消息,当场便昏厥了过去!”

“这离太子殿下去世已经过了快一个月了,按礼制,东宫丧事既出,燕京需全城挂白布七日。可现在别说是燕京了,便是燕京脚下这锦陵城里的白布也不曾撤下,也不知这国丧礼还要维持多久。”

“你说,这太子殿下究竟真是积劳成疾而死,还是背后另有阴谋?不然正当壮年、无病无疾的人,怎会说没就没了.......”

“太子殿下是已逝皇后亲子,虽圣上厚待太子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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