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上海郊外的一处小村落,午后的阳光斜斜照在院子边上斑驳的土墙上,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院子正中,一口井边上,女人从井中打完水,拉了拉粗布裤子,蹲下埋头捧水洗脸,利落短发下是已经被晒得黝黑的皮肤。袖子挽起,手臂上露出几道深浅不一的疤痕。
“吱呀。”
房内的人听到动静,身后的房门被打开,一个五十岁来的中年女人走了出来,洒笑道:“小丁,今儿是又从哪个战场上回来?”
“没哪,就离这十几公里开外的简平,打了两天。”女人洗完脸,抬起头来,眼眸清澈亮得惊人,赫然是宁瑶。只是额头边上多了一道小小的疤痕。
“啧啧啧,打来打去都是自己人,真看不懂。”说着,看了眼宁瑶,摇摇头,故意说道:“偏偏还有凑上去的人,我也没见过。小心哪天死在哪个战场上。”
宁瑶笑了一下,“那可不能够,我精得很嘞。”她知道刘嫂子是在关心她,刀子嘴,豆腐心。
干脆站起来,转了一个圈,“呐,这次全须全尾。”
上次她回来的时候,被一颗炮弹炸飞的石块砸到背部,血流不止。回来的时候,整个背部都是血迹。给刘嫂子吓到了。
刘嫂子看她直起身子,暗黄色的衣服上一丝红色血液痕迹都没有。
这心才放了下来,撇嘴,“我才不关心你会不会缺胳膊少腿呢。真精就不会往那危险的地儿跑了。”最后还是忍不住再关心了一句:“那接下来还去么?”
宁瑶摇头,“不去了,回城了。”
“早该回城了!”刘嫂子乐了,“那我们今天吃点好的。”
“好。”
宁瑶笑着回她,而后回到了自己的小屋。
门上没有落锁,只是简单地虚掩。
她推开门,阳光顺着打开的房门照入屋内。很清晰地能看到屋内灰尘飞舞的痕迹。
她关门,开窗,抖了抖被子,连衣服都没换,就这般躺倒床上睡着了。她已经三十几个小时没合眼了。
再次醒来,已是天黑。
睁开眼时,屋内昏暗,窗外其他屋透出了半分昏黄光线,虫鸣狗吠,但落入她的耳中,还是太安静了,安静得让她一时之间有些恍惚。以为自己还在炮火连天的战场边上猫着。
好一会,她才晃过神来。噢,回来了啊。
宁瑶坐了起来,抹了把脸,起身出门。
刘嫂子已经张罗好了今晚的菜。
“起来了?赶紧去洗手吃饭。”
宁瑶:“嗯。”
她是去年十月来到这个村子的,那时候,村里的大部分男人都被征去当兵了,剩下老的老,幼的幼。她来的时候,正好遇到刘嫂子摔了腰,正趴在大门边上。
她将人扶起,顺便照顾了几日,便被刘嫂子划归到她家人的位置了。
刘嫂子这人,爱念叨,起初她是有些不习惯的。但每次出去再回来,都有人担心挂念的感觉真的很好,宁瑶也就慢慢习惯了。
只是,如今已然八月,下个月就是九月了。
每年九月,她都会去北京一趟。
三年前,她从报纸上知道江河日报的所有人被处决的消息之后,改头换面,用了一个全新的身份、形象,去到北京。
可惜她去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判的判,杀的杀。
有看不过眼的,冒着风险偷偷的给他们收了尸,合葬在北京郊外的一座小山坡下。
宁瑶去那小山坡的时候,还处于戒严时间,她甚至连靠近都不能,只能远远地看着那隆起的土堆。
后来,她便扛着镜头上了战场。
第一年,孙和安陪在她身边,告诉她在战场时候要注意的东西,如何保全自我。她也因此得到快速的成长。
本以为两人可以一直这样,当最好的工作伙伴,却没想到孙哥会向她求婚。
她还记得那一次,两人在战场边缘被流弹波及了,都受了不小伤。她好一点,流了不少血但都是皮外伤,孙和安却是一整条右腿都差点废了。
她凭着一股子蛮力,将孙和安从战场上拉下来,送到了医院。
他从医院病床上醒来,从医生口中得知那条腿保下来的时候,便向她求了婚。
宁瑶当时是直接愣住了,第一反应便是孙和安在报答她,以身相许。
但孙和安说不是。
他说了很多,宁瑶此时已经回想不起来的了。毕竟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不会答应的。
从十岁那年起,她就没想过自己这辈子,还会同宁亦文以外的人在一起。
以前是习惯,后来,是喜欢。
次日。
天微微亮,西边的月亮影子还在。
宁瑶起身,从小布袋中将所有的散钱都掏了出来,放在了刘嫂子的灶上,而后便一个人静静地离开了村子。
这几年来孑然一生的生活,她已经习惯了,离别是不需要告别的。
只要不告别,两人兴许就还留着最后一面,来生漫长,或许还有机会再碰面。
宁瑶离开后没几日。
某天清晨,刘嫂子的院子中,来了一个陌生的男人。
“请问,有人在吗?”男人站在院子门口,抬手敲打着破旧的院门。低沉浑厚的嗓音传到刘嫂子的房间中。
“谁呀?”刘嫂子起身披衣,出了房门,看到院子门口站着的男人的时候,傻了眼。
十里八乡,她都没见过这般俊秀的小伙。
男人很高,手上拎着一个小箱子。穿的衣服很普通,就是那种普通读书人都会穿的黑色长衫。但是脸长得太好看了,反而让人觉得他身上穿着的衣服很不一般,连衣服下摆的泥点子都成了点缀。
“你、你谁?”刘嫂子有点磕巴。
男人嘴角弯起,十分有礼貌地问:“请问这儿有一个叫做丁寻文的人吗?”
“噢,你找小丁啊。走了。进城去了。”声音也好听,刘嫂子分心地想。
“走了?”男人灿若星辰的眼眸瞬间暗了下来,喃喃自语道:“还是晚了吗……”
男人这一低落,给刘嫂子都看呆了,内心直呼老天奶哟。
“那个……”刘嫂子绞尽脑汁,忍不住搭话道:“小丁都在我这住一年了,你怎么不早几天来。”
听到这话,男人眉间动了一下,“那能带我看看她这一年住的地方吗?”
刘嫂子点头:“当然可以,”她指着身后主屋侧边的一个小屋,“呐,她以前就住里面。”
男人顺着她的食指指向的方向看去,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屋子很小,比他们以前院子中的灶房还要小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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