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舒帆23-8-5
正文（六修）
随着最后一个音符的落下，几百人表演厅沉默片刻，随后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舞台上的灯光落下，聚集在中央的女孩儿身上。
熊芮雪神情自若，缓缓起身，鞠躬，谢幕。
演出圆满完成。
台后，她已更衣完毕，脸上略显浮夸的妆容褪去，露出原本白嫩秀气的脸庞。
弯眉，杏眼，翻翘浓密的黑色睫毛随着眼皮的闭合轻颤着。
随意扎起的马尾松松垮垮的垂在肩背处，好像心事重重。
她划开手机，屏幕亮起，19:45，此时正是下班高峰期。
外边鸣笛不息，天色渐黑，城市霓虹的辉煌夜光给漆黑沉重的夜带来了别样的繁华和生机。
熊芮雪思考片刻，提步出了演出厅，走向市艺术大厅的游客服务中心寄存随身物品，此时她演出时穿的一席丝绒礼服被丢在天蓝色双肩背里。
今天的游客中心非常热闹，除了站在门外穿着工作服闲谈的女士，与平常没什么两样，只是多了几分肃穆，熊芮雪站在两扇玻璃大门前，想起了这两天近乎荒唐的事
“……”
：“熊霆，你好好看看窗外”
电话那头传来滋滋的声音，哽咽夹带着电流，却掩盖不住那人的冷漠
熊霆坐在办公椅上，烟一口接一口的续，没什么表情
白烟弥漫，最后一点猩红被搓灭，伴着静宁的沉默
：“高楼大厦一座座的盖起来，过去这么多年，你自私依旧”
抬眼窗外，凉城处于二月，倒春寒的寒冷，伴随着新年的初雪，静谧无声
大厦下是汽车的鸣笛，傍晚灯火辉煌
身边的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凉城用了不到十五年，盖起了一座繁华帝都，以首都的姿态矗立在北国
旧景物是人非，但电话那头的人本性却一点没变
她像自嘲，又像反抗，最终化为沉默，融进电话这头的北风
熊霆收回目光，语气强烈
：“下周六的机票，转学手续和抚养权合同随后送到你的公司，小雪以后由你抚养”
“……”
小雪是熊芮雪小名。
不是商量，是命令，就好像她是个什么东西一样可以被随意转赠
甚至都不用询问她，就可以随意处理
女孩儿纤细的手微微攥紧，骨节发白，尽管平常对她有求必应的父亲熊霆现在也能把她当做一个布娃娃一样随手丢给当初毫不犹豫选择离开的母亲陈蓉。
接下来的对话她没有再听，转身默默的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忘了当天自己怀揣着怎样的心情，忘了是以什么样的表情关上的房门，继续完成学校的作业。
“……”
思绪拉回
熊芮雪抬手推开玻璃大门，暖流夹带着薰衣草的淡香涌入鼻腔，再闻，便是浓重的烟草味
熏得人头疼
怪不得工作人员宁愿站在门外受冻也不愿在大厅里多待半分
大厅装修的低调奢华，暗黄色的灯光在水晶的棱镜反射出半晶莹的彩色，天花板两层楼高，空旷却温馨
右手边是物品寄存箱，两个大的框子，左手边是休息的待客区，但此时这处却没那么悠闲
两位民警坐在一侧，茶几上摆放着本，一位在询问着对面什么，另一个则往本上记录
斜眼望去，对面坐着的是三个男生，最靠边的一个顶着黄毛，膝盖破洞的牛仔裤大大咧咧，一条腿蹬在茶几上，身侧一个烫了摩根锡纸烫，手背上隐约可见玫瑰暗纹的纹身，带着土掉牙的夸张金链子
坐在角落里的男生双眼微阖，头向后抵着沙发靠背，整个人懒懒散散的随意摊着，但却隐约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危险气息
仿佛被做笔录的人不是他，跟个没事人一样，慵懒的像个大爷
黄毛和锡纸烫你一言，他一语，越说越起劲，安静的大厅里只剩下他们俩的说话声
黄毛：“叔，我知道你无所不知，但是你一定有所不知”
他瞥了瞥锡纸烫，收回视线
黄毛：“我们根本就没出手，完全是那帮孙子先找的事，你说人三楼会展办的好好的，谁知道从那就窜出来一群疯狗来咬人……”
说罢他又用胳膊怼锡纸烫，锡纸烫一脸风平浪静，没什么大的反应，敷衍的应和两句
锡纸烫：“对，确实，我们没动手”
三个人都毫不在意，但好像又格外在意，一个个神色自若，松弛，却想赶紧应付了事。
仿若什么难缠的狗皮膏药紧紧的扒在身上，虽然攻击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
视线收回
熊芮雪把双肩背放在左手边的黑色框子里，预约了最近的一家常去餐厅，便先出了服务大厅
玻璃大门被推开的同时，呼啸的风穿门而进，把人吹个透彻
没了周围建筑的阻挡，冷风更加肆意，原本在场内的连帽卫衣已经失去了保暖作用，形同虚设
她裹上了羽绒服，独自走进刀呲似得风中。
路对岸，一家营业了三十年的连锁店成为了凉城本地人的记忆，生意异常的好
土生土长的凉城人，跨祖辈一个世纪，没人不晓。
她找地方坐下，照常点了分量小却很合口味的菜，等菜期间，她再次神游天外
熊芮雪想起四岁前，生活在雅州的那段时光，虽然记事从三岁开始，尘封的记忆也很模糊，成了一块快拼接不上的碎片，但她对外婆董翠兰却印象深刻。
母亲陈蓉总是在刻意针对外婆，同样也不想看见自己，但董翠兰虽然很严厉，做了一辈子的人民教师，却对这个小外孙女格外疼爱。
好像她才是她外婆亲生的一样。
电话铃声响起，伴随着嗡嗡的震动，熊芮雪垂眼，按下了接听键，对面立马迫不及待的问候
一个女孩的声音传来
：“歪，小雪，听说你明天回雅州的飞机？”
：“真假啊，确定要定居在雅州了吗？真是太好了！终于可以和你有很多的时间待在一起了，咱俩再不聚都要成网友了，简直没意思！”
：“对，但是家里还没有明说，但也就是这两天的事了……”
冒着热气的菜被端上，色泽妖艳，香气顺着鼻腔猛劲儿往里钻。
她夹起一块豆腐慢慢递进嘴里，软糯适口，味道一点也没变。
来电的人是她的发小苏琳，雅州市苏家独女。
两人自幼认识，听家里人说熊芮雪明天落地雅州，别提多激动，两人这些年聚少离多，偶尔跟随家里外出谈生意，恰逢去到对方的城市才能聚一下，这下可以好好联络感情了
对话声停下，安静片刻，对方疑虑重重的声音才从电话那头一字字的传来
：“小雪，叔叔怎么突然说要把你送来啊，当年和阿姨不是闹得关系很僵持吗……”
女孩儿身形一顿，过了片刻缓缓摇头
：“不知道，他们的事我从来做不了主，也没资格掺手”
对方听出她的声音不太对劲，虽然没什么太大差异，但两人相处十几年，苏琳早就对熊芮雪的语气和性格了如指掌
也许意识到自己问的太多，她连忙道歉
苏琳：“对不起啊小雪，主要我实在想不明白，当初你爸话说那么绝，真对不起，不过你回来了就好，以后不多嘴了。”
熊芮雪其实并没觉得有什么，被这突如其来的道歉听的楞了下
：“没事的，对我没什么影响，只是换了个地方生活而已”
反正家里也是无人真正的关心她……
弯弯的眉眼尖处不自觉的下坠着，笑意却没及眼底
电话挂断，用餐后，她从靠背上拎起披着的衣服穿上，回了服务中心
通明的大厅此时只剩下主灯，屋内鹅黄一片。
整片的落地玻璃此时因气温变化变得模糊，玻璃外边的世界变得星星点点，点缀在深海蓝色的夜。
雾气悄悄变沉，失了攀着结界的力气，在雾色中划过流星，一切清晰。
熊芮雪推门右转，准备取走自己的水蓝色书包，灯光昏暗，看不真切。
她打开后置手电，向黑色筐子里翻找。
女士手提包，拉杆行李箱，单肩背，还有一个灰蓝色的书包，款式简单。
熊芮雪抬手将背包翻过，却没有一如既往地看到天蓝色布料前的那只白色简笔兔子……
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背包可能是丢了，她走出寄存处，向左侧的休息处望去，没记错的话，方才来时的警察应该还没走。
焦急的目光略过，定在某处。
好在确实如她所想。
熊芮雪小跑上前，但快到时却放轻了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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