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老将卸甲
上郡,屠睢军营。
帅帐内的火盆烧得半死不活,一如屠睢此刻的心情。
一道来自咸阳的口谕,轻飘飘的,却比千钧还重,压得整个大帐都喘不过气来。
“撤兵?”
一名络腮胡子的副将瞪着铜铃大的眼睛,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将军,咱们在这儿顶着风雪耗了几个月,咸阳那边不给粮草补给,就给了一顶北疆铁壁的虚名。现在倒好,一句话就让咱们卷铺盖走人?这算怎么回事?”
“是啊将军,外面那些评书的、唱曲儿的,都快把咱们夸成天神下凡了。咱们这一走,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几个裨将七嘴八舌,满腹牢骚。
他们在这里名为威慑九原,实则日子过得憋屈。
好不容易靠着顾清寒送来的高帽子,在北地百姓心中混了个忠勇无双的好名声,现在说走就走,之前的戏不都白唱了?
屠睢端坐在主位上,那张饱经风霜的老脸看不出喜怒,只是用手指摩挲着腰间的佩剑,一言不发。
他当然知道这道命令背后意味着什么。那不是丞相李斯的意思,而是来自那位高居咸阳宫,俯瞰天下的始皇帝。
就在这时,一名斥候神色慌张地冲了进来,与其说是慌张,不如说是极度的震撼。
“报——”斥候跪倒在地,声音都变了调,“将军!九原……九原军大破匈奴!”
“什么?”帐内众人齐齐一愣。
斥候咽了口唾沫,试图平复自己狂跳的心脏,用最快的语速汇报着他打探到的消息:“九原右庶长顾清寒,亲率步骑八千,于狼居胥山下,与匈奴右贤王三万铁骑决战!”
“八千对三万?他疯了?”副将失声叫道。
“没疯!”斥候的眼中燃起一团火,那是亲眼见证奇迹后的狂热,“玄甲军三千铁骑,一战……一战就凿穿了匈奴人的大阵!阵斩右贤王!三万匈奴骑兵,被尽数歼灭!我军……哦不,九原军,伤亡不足二百!”
“嘶——”
帅帐内,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方才还在抱怨的将领们,此刻全都呆若木鸡,仿佛被一道天雷劈中了脑门。
八千破三万,斩其王,歼其众,自身伤亡不足二百?
这是人能打出来的仗?
这是战报还是神话?
屠睢摩挲剑柄的手,终于停了下来。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骇然,一丝苦笑,最后,竟是一抹如释重负的轻松。
他全明白了。
什么“恶犬”,什么“链子”,什么“看门翁”。
从头到尾,他屠睢就是个幌子,是那位陛下摆在棋盘上,用来给自己的宝贝孙儿遮风挡雨,顺便看看成色的棋子。
如今,那只被他提防的恶犬,已经长成了能一口吞掉三万头恶狼的狼王。
他这条老掉牙的链子,自然也就没了用处。
“哈哈……哈哈哈哈!”
屠睢突然放声大笑,笑声里充满了自嘲与感慨。
众人被他笑得一头雾水。
屠睢站起身,一脚踹翻了面前那半死不活的火盆,骂骂咧咧道:“**!收拾东西!回家!”
他走到帐门口,望着九原的方向,眼神复杂。
“老子在北疆打了半辈子仗,没干成的事,让一个毛头小子几天就给干成了。这差事,卸了也不冤。”
他顿了顿,回头看着自己那群还在发愣的部下,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
“传令下去,就说我屠睢,听闻顾右庶长大破匈奴,为我大秦立下不世之功,心甚慰之。我部威慑匈奴之任务已毕,就此班师。临走前,把我军中最好的五百匹战马,送去九原,就当是……老子给他贺功了!”
……
咸阳,丞相府。
府内的气氛,比隆冬的冰窖还要寒冷。
李斯静静地跪坐在书房内,面前的矮几上,摆着两份几乎同时送达的密报。
一份,是上郡屠睢大军拔营,班师回朝。
另一份,是九原顾清寒阵斩匈奴右贤王,尽歼其三万铁骑。
当这两份情报摆在一起时,就构成了一幅对李斯而言,极尽羞辱与讽刺的画卷。
他输了。
输得彻彻底底,体无完肤。
他精心设计的诛心之计,成了笑话。
他引以为倚仗的屠睢大军,成了看客。
他想置于死地的逆贼,转眼间,就成了为国除害,安靖北疆的盖世英雄。
这一巴掌,不是顾清寒扇的,是那位远在咸阳宫的陛下,借着顾清寒的手,狠狠地抽在了他的脸上。
“噗——”
李斯死死咬住牙关,将那股涌上喉头的腥甜,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他不能再吐血了。
再吐,就不是病,是丑闻了。
他缓缓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年轻人的模样。
那个在咸阳街头,从容不迫的年轻人;
那个在朝堂之上,言辞锋利的年轻人;
那个隔着千里之外,将他**于股掌之间的年轻人。
他想用法,对方就用理站在了道义的制高点。
他想用势,对方就用一场惊天动地的军功,铸就了让他无法撼动的滔天大势。
他发现自己所有引以为傲的权谋、手段,在对方那种简单粗暴,却又直指核心的力量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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