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上,空气凝滞如铁。文武百官垂首屏息,偌大的殿堂落针可闻,唯有御座旁鎏金香炉中升起的袅袅青烟,还在徒劳地试图驱散这令人窒息的压抑。
谢锦高踞龙椅之上,玄色龙袍衬得他面色冷峻,目光如两道冰锥,缓缓扫过台下噤若寒蝉的群臣,最终,牢牢锁定在站在文官首列的沈近水身上。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寒意刺骨的弧度,随手将一直把玩在指尖的一本蓝色册簿,轻飘飘地往御阶下一扔。
册簿落地,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在死寂的大殿中回荡,惊得不少官员肩膀一颤。
“沈爱卿,”谢锦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雷霆万钧的威压,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地敲在每个人心上,“这上面的桩桩件件,你可有话说?”
那册簿摊开在地,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的,正是沈近水这些年来收受的巨额贿赂、暗中经营的产业,以及最要命的在落雁坡私养兵甲的确凿证据,甚至连部分兵械来源、与北境可疑的往来款项,都罗列其上。
沈近水瞳孔骤缩,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他万万没想到,谢锦的动作如此之快,如此之狠,宫中的女儿竟也未能提前传递丝毫风声。巨大的惊骇之后,是滔天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他强自镇定,一步跨出班列,躬身行礼,声音带着被冤枉的愤懑。
“陛下!老臣对陛下、对朝廷忠心耿耿,天地可鉴!此册内容纯属子虚乌有,恶意构陷。请陛下明察,万不可被奸佞小人蒙蔽圣听!”他言辞恳切,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眼下最重要的是先稳住局面,绝不能认罪。
谢锦冷眼看着他精湛的表演,目光却敏锐地捕捉到沈近水垂首时,视线极快地向殿门方向某处扫了一眼,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果然还有后手。谢锦心中冷笑,不再给他任何拖延的机会,厉声喝道:“证据确凿,还敢狡辩!来人!”
殿外值守的御前侍卫应声而入,甲胄铿锵,就要上前拿人。
“住手!”
一声尖锐急促的女声自殿外传来,打破了紧张的对峙。只见太后沈惊枝凤冠微斜,宫装略显凌乱,显然是急匆匆赶来,她几个跨步闯入殿中,目光先与沈近水快速一碰,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随即昂首看向御座上的谢锦,语气带着太后的威仪和不容置疑。
“陛下!此事关乎朝廷重臣清誉,更关乎国体安稳!岂可因一面之词便轻易定罪?案情未明,证据未核,岂能如此草率拘押当朝丞相!陛下三思!”
好一个父女连心,一唱一和。一个喊冤,一个以势压人。
谢锦看着台下这对父女,终于抑制不住地笑出声来,只是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冰冷的嘲讽和杀机:“呵……太后,沈大人,你们真当朕是三岁稚子,可随意糊弄吗?”
他缓缓从龙椅上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们,一字一顿,声音如同淬了寒冰:“不要以为你们沈家树大根深,党羽遍布朝野,朕就不敢动你们,就不能将你们……满门抄斩!”
最后四个字,他咬得极重,如同惊雷炸响在殿中,不少官员吓得腿软,几乎站立不住。
沈惊枝被他的杀气所慑,脸色白了白,但旋即挺直了腰杆,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她迎着谢锦的目光,语带深意,甚至隐含威胁:“陛下!还请您慎言!莫要忘了……您今日能坐在这龙椅之上,是靠了谁的扶持。”
她在提醒谢锦,他的皇位,是沈家扶上去的,若沈家倒了,他这皇位,也未必坐得稳。
谢锦闻言,不怒反笑,那笑容却带着一种近乎悲凉的疯狂和决绝。他伸手指着沈惊枝,又指向沈近水,声音陡然拔高,响彻整个大殿,问出了那个压在心底许久、石破天惊的问题。
“这位子?哈哈哈哈哈……你们告诉朕,这位子,究竟是朕想坐?还是……”他的手指几乎要戳到沈家父女的脸上,眼中是滔天的怒火与积压多年的恨意,“你们沈家,想坐?!”
一语既出,满殿皆惊。这是彻底撕破脸了,是将皇权与权臣之间最后一块遮羞布,悍然掀开。
朝堂之上,风暴已至,再无转圜余地。
“报——!!!”
一声凄厉急促的呼喊如同惊雷,撕裂了金銮殿上剑拔弩张的死寂。一名身染血迹、甲胄歪斜的侍卫连滚带爬地冲进大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和极度的惊恐。
“陛下!不好了!北境苍狼部联合数个部落,集结大军,已突破边境天险,连下三城。烽火已燃,敌军正朝京城方向疾驰而来,边关……边关告急啊陛下!”
轰——
这个消息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整个朝堂瞬间炸开了锅。方才还慑于帝王之威噤若寒蝉的百官们,此刻再也无法保持镇定,惊呼声、议论声、恐慌的抽气声响成一片。
外敌入侵,兵临城下,这可是动摇国本的天大祸事。
沈近水和沈惊枝在听到“北境”二字的瞬间,脸色骤变,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惊疑不定和计划被打乱的慌乱。他们与北境确有勾结,但绝不该是此刻以此种方式发难。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掌控。
就在这极度的混乱和恐慌中,御座之上的谢锦,却在最初的震惊之后,以惊人的速度恢复了冷静。他的脸上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慌乱,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反而迸射出一种冰封千里的锐利寒光。
机会,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猛地从龙椅上站起,身形挺拔如松,目光如电,瞬间扫过台下乱作一团的群臣,最终死死锁定在面色大变的沈近水身上。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帝王威压,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沈近水!”他直呼其名,声音冷得如同数九寒冰,“里通外国,证据确凿!如今外敌入侵,更是你通敌叛国的铁证,罪无可赦!”
他根本不给任何人反应和求情的机会,一连串的命令如同冰雹般砸下,快得令人窒息。
“传朕旨意,羽林卫即刻查抄丞相府,一应财物充入国库。沈近水,就地革职,押赴午门,即刻问斩。沈氏一族,凡家眷皆流放三千里,遇赦不赦。不得有误!”
“陛下,陛下饶命。老臣冤枉!这是构陷,构陷啊!”沈近水这才如梦初醒,扑倒在地,嘶声力竭地哭喊。沈惊枝也花容失色,想要开口,却被谢锦一个冰冷如刀的眼神逼退。
谢锦丝毫不为所动,他甚至没有多看沈家父女一眼,仿佛处决的只是两只蝼蚁。他转向殿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
“兵部尚书!五军都督府都督!”
“臣在!”几位武将立刻出列,神情肃杀。
“立刻点齐京营兵马,关闭九门,全城戒严。派八百里加急,传令各地驻军火速勤王。命镇北将军率部死守咽喉要道,绝不能让敌军踏近京畿半步。朕,要御驾亲征!”
御驾亲征这四个字再次让朝堂震动。但此刻,无人再敢质疑。谢锦在这一瞬间展现出的冷酷果决和魄力,震慑了所有人。
他站在高高的御阶之上,玄色龙袍在穿堂而过的风中猎猎作响,年轻的帝王脸上没有丝毫惧色,只有一种与社稷共存亡的决绝和滔天的怒焰。
他利用外敌入侵这个突如其来的最大危机,以雷霆万钧之势,完成了对权臣沈近水的终极清算,并将整个国家的战争机器,瞬间开动到了极致。
混乱的朝堂,因他这一连串毫不拖泥带水的命令,反而奇异地稳定下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从沈家的倒台,瞬间转移到了迫在眉睫的国难之上。
一场朝堂政斗,瞬间演变为生死存亡的国战。而谢锦,已然成为了这艘在惊涛骇浪中航行的巨舰,唯一的掌舵人。
——
谢鹤修几乎是马不停蹄地赶回宫中,风尘未洗,迎面听到的便是两个石破天惊的消息:北境大军压境,以及沈近水被即刻问斩、沈家被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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