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一时半会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只觉得在当下这个社会，平民就是极为弱势的存在，生死就在别人的掌间，这种感觉太被动，让人难以适应。她想了想才道：“平民当然不好，没权没势的，见了达官贵人还得叩头行礼。”
想到这里，嘴里的瓜子都不香了。
裴衍道：“看似光鲜的身份地位都是皇权赋予的，可苏姑娘拥有的一切却是靠自己打拼来的，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
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
苏晓听得一愣，眨了眨眼道：“好有道理……”
李嫣看着她轻笑一声：“这下开心了？”‘’
苏晓嘿嘿一笑：“算不上开心，顶多算……心境开阔了些吧。”
她知道李嫣今日来应该是有要事商议，没理由再胡扯些不相干的话题，遂识相地把面前的瓜子拢回碟子里，拍了拍手道：“今日人这么齐，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算是吧。”李嫣问道，“你这些年在京中可曾见过镇国公府上的人？”
“镇国公？”苏晓费劲想了好一会才记了起来，“你说是那个驻守靖州，抗击海匪的镇国公？”
李嫣点了点头。
苏晓摇头：“没见过，我听说镇国公夫人好像身子不大好，常年在府中静养，京中大小宴会都请不动她，更别说寻常出游了，反正我是连他们府上的丫鬟都没见过……”
三人听完她的话，各自垂眸若有所思。
她左右打量一圈问：“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李嫣淡淡回答：“好奇。”
好奇？没这么简单吧。
秦铮解释道：“镇国公沈岳与一桩旧案有关，他常年不在京城，想查他只能先从家眷入手。”
“哦……”苏晓没去追问他们说的旧案是什么，只跟着苦恼道，“那碰上这种深居简出的确实有点难办。”
李嫣道：“越是这种行事低调的高门主母，越难从她们身上查到什么，反而容易打草惊蛇，旧案事涉朝堂，还是得想办法从沈岳身上查。”
可沈岳远在千里之外，非圣旨召回，根本不会回京。
桌上一片沉默。
当年朝中出现定远侯通敌的流言，皇帝连下了五道圣旨，八百里加急召他回京，但陆苍皆以战事胶着，主帅不可轻易离营回复圣意，皇帝大怒，命刑部和兵部一同彻查，不到半月，刑部给出的结论是人证物证确凿，陆苍确有通敌之举。彼时恰逢定远军苦战海匪，大获全胜的消息传入京城，换来的却是一道满族抄斩的圣旨。
陆苍死后，东南海匪元气大伤，消停了两三年，后来又渐有复出之势，扰乱民生。沈岳自请出战，因多次立下战功，平定海患而受封爵位，可他常年驻守靖州，要见上一面都不容易，更不用说要从他身上查出证据。
秦铮思考片刻，提议道：“若将其亲眷控制起来，再写一封家书让他尽快回京，殿下觉得如何？”
“你是说劫持沈夫人？”李嫣略一沉吟道，“此法过于冒险，倒是可以设法营造沈夫人病重的假象，届时府上的人自会传家书前往靖州。”
秦铮微微颔首道：“那需得仔细寻一个精通医术的人，上门周旋。”
李嫣想了想又道：“实在不行，往府中水井投点毒，不要伤及性命，只要拖到家书传出去便可。”
秦铮道：“我来安排。”
两人一拍即合，很快商定好了计策。
裴衍夹在他们中间默默听着，眉头越拧越紧。
苏晓更是听得额角直抽抽，终于忍不住出声道：“我说两位，你们这是在大理寺少卿面前……大声密谋如何下毒害人吗？”
甚至要害的还是权臣家眷！
她看着裴衍认真道：“裴大人，我可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我跟他们不一样的！”
李嫣和秦铮对视一眼，转眸看向裴衍。
裴衍正襟危坐，几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道：“秦世子平时就是这般辅佐殿下的吗？”
难怪上一世李嫣掌权后会被那些世家政敌挖出那么多烂摊子，除却她自己行事不计代价，最重要的是身边有个对她言听计从，百依百顺，甚至可以不惜一切助她达到目的的佞臣。
秦铮听出了他的不满，挑眉看他：“裴大人此言何意？”
裴衍看着他道：“我的意思是京城不比道观，殿下身边危机四伏，稍有不慎便会授人以柄，秦世子不觉得自己提的办法过于冒险了吗？”
秦铮道：“裴大人究竟是不满意这个办法？还是单纯对我不满？”
裴衍道：“就事论事，秦世子莫要多想。”
秦铮眼角轻轻抽搐了一下。
苏晓更是不敢搭话。
倒是李嫣淡声开口道：“裴大人有更好的办法吗？”
裴衍只当没看见秦铮脸上的神色，转而对李嫣说道：“若不出意外，镇国公很快就会回京。”
李嫣知道他既如此说，便是有了把握，她直接问：“很快是多久？”
“一个月。”
秦铮蹙眉道：“裴大人怎知晓？”
上一世，沈岳因旧疾复发在练兵时不慎坠马，摔断了腿，陛下特意允他回京休养，派了太医署的人为其治伤。裴衍不可能当着他们的面吐露这些，只能推说道：“在朝中听人提起过，应该差不了。”
李嫣忽然想起永宁候要为秦铮办的冠礼，也在一个月后。
她对秦铮道：“如此说来，或许能在你的冠礼上见到他？”
苏晓一听冠礼，顿时坐直了身子，缓缓转头看向秦铮，不确定地问了句：“你才二十岁啊？”
不会吧？长这么英俊潇洒，身高腿长，气场逼人的，才二十岁啊？
对比之下，显得姐都有点老了。
李嫣端起茶杯悠悠道：“是二十一，下个月该满二十二了，他爹根本不记得他的年纪。”
见李嫣将他的生辰记得这般清楚，秦铮暗自勾了勾唇角，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裴衍。
裴衍神色淡淡，没太大反应。
“二十一？那跟二十也没什么差别。”苏晓叹了口气感叹道，“年轻就是好啊！既然裴大人都说了镇国公很快就会回京，那耐心等等便好了。”
说着她把那碟瓜子又挪到面前来，一边磕一边问李嫣：“对了，那你和裴大人的婚礼定在什么时候？”
此言一出，桌上三人不约而同地动作一顿。
裴衍就坐在李嫣旁边，稍稍抬目看了她一眼。
李嫣垂着眼缓缓将茶杯放下，答了句：“还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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