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寺分为三个大殿,分别是天王殿,大雄宝殿和观音殿。相传此处的观音殿求姻缘和子嗣极为灵验,是以此处虽香火不算太旺,但也常有妇人和年轻女子前来朝拜。
观音殿内,金身佛像眉眼慈悲,俯瞰座下袅袅沉香。沈岳一身暗紫常服,立在蒲团旁,肩背挺直如劲松,剑眉斜飞入鬓,眼角眉梢刻着经年累月行军的风霜。
他目光毫不避讳地直视着佛像,沉默不语。
其妻柳氏手执素香,举于头顶,跪在供桌前的团蒲上,正闭目默念祷词。
柳氏自小体弱,与沈岳成婚多年却未有子嗣,听闻此处观音灵验,是以数年来每逢身子好些,都会出门来此处求上一求。
焚香祷告,添香油,求佛签,能试的都试过了,但都不见成效。
四下静极,柳氏跪了许久,方轻轻叩首三下,要起身时,沈岳从旁伸手扶了她一把,忽然开口道:“儿女之缘自有天定,夫人何苦为难自己?”
他与柳氏聚少离多,但感情还算和睦。
柳氏将香稳稳插入铜炉,而后道:“从前我总求菩萨垂怜,赐我们一个孩子,可自从有了阿姝的陪伴,我也渐渐看开了,你我夫妻一场,能相伴到老已是天大的福分……”
她抬眼望向莲座上的佛像,温柔的眉间凝着淡淡的忧愁,轻声道:“如今我只求家宅安宁,无灾无难。”
沈岳无言。
说话间只见一个头戴帷帽,手里提着竹篮的蓝衣女子缓步进了殿。
柳氏不经意看了她一眼,只见其脱下帷帽后,面容柔美绝俗,如明珠生晕,美玉莹光,眉宇间隐然有一股孤高的清气,叫人一见难忘,不免要多看几眼。
沈岳见她动作生涩地放完供品后,便手足无措地站着,一双眼只顾着四下张望,连香案上的香烛都不知如何取用,眉宇间不由凝起几分审视,暗道这女子行止古怪,不似常来礼佛之人。
柳氏却瞧出了她的窘迫,温声道:“姑娘是第一次来吧?此殿只有一处香炉,只消请三炷香便好。”
李嫣感激地看着她,微微一笑:“多谢夫人,我的确是第一次来。”
柳氏与她一见如故,不禁多问了一句:“我看你还年轻,可是来求姻缘?”
李嫣道:“不瞒夫人,我与我家夫君成婚已有三载,至今未能生下一儿半女,虽说夫君不曾说什么,但哪有男人不愿有儿女承欢膝下的?此番我也是看族中一婶娘来此求子后得偿所愿,这才跟着来求上一求。”
柳氏嘴上说着放下了心结,可一听旁人得偿所愿,心里怎能不受触动?李嫣话音刚落,她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嫣轻轻抬眸看了她一眼,边点香边艳羡道:“是我多言了,夫人一看便是为人母相,想必难以体会我的心情。”
沈岳夫妇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出了观音殿,柳氏失魂落魄,叹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原是我们造孽太深,菩萨才不肯庇佑。”
沈岳当即眉心一拧,沉声道:“往事已矣,莫要再提!”
柳氏眸色一暗,垂下眼不再多言,两人就此走下台阶往前方的放生池走去。
李嫣素手执香,背对着阳光跪于佛像前,半身披着金色光华,半身浸在灰暗阴影下,脸上丝毫不见先前和善的笑颜,眸色沉凝,冷若寒冰。
观音殿前有两口放生池,中间架着一座石桥,沈岳夫妇并肩上了桥,身后跟着两名婢女。
寺内一片悄寂,连僧人都不见踪影,沈岳敏锐地察觉到了周围透着不同寻常的诡异气息,神色顿时沉肃起来。
一奴婢模样的小姑娘迎面走来,手里捧着一只浅口木盆,里头装着半盆清水和两尾红鳞鲤鱼,路过柳氏身旁时不慎脚下一滑,踉跄间木盆脱手飞出,半盆清水尽数泼在柳氏的裙摆上,霎时洇出一大片深色水迹。
沈岳当即斥道:“哪来的莽撞奴才!”
他们身后的奴婢连忙上前帮柳氏擦拭水渍。
小姑娘吓得脸白如纸,扑通跪倒在地,连声求饶。
柳氏看她可怜,便道:“罢了,锦鲤送福,也算好兆头,你且去吧。”
小姑娘闻言如临大赦,连声称谢后捡起木盆和鲤鱼,一路跑开。
沈岳越发觉得事有蹊跷,低头看了眼地上那滩水渍,又抬眼环视周围,警觉道:“这个寺庙有古怪。”
柳氏茫然道:“夫君指的是?”
沈岳道:“前几日,我收到一封密信,上面说有人在查陆家的案子,恐怕已经盯上我了。”
柳氏闻言脸色骤变。
沈岳安慰道:“放心,我已提前埋下人手,若有异动,定能保你安然无恙。”说罢,他吩咐那两个奴婢带柳氏去找个客舍更衣,并招手叫来四名护卫,让他们跟着一同去。
秋风瑟瑟,袭过古刹檐角的铜铃,悄然漫进九重宫阙的朱墙。
东宫,朝云殿。
李显眸色沉冷地盯着郭甫云,切齿道:“郭相好大的胆子!竟敢派人行刺皇姐?”
郭甫云双手交握于身前,悠悠道:“本相也不想杀她,实在是她欺人太甚,逼得本相不得不出手。”
李显道:“皇姐不过一介女流,郭相何必跟她计较?”
“一介女流?”郭甫云皮笑肉不笑,“她一介女流,几次三番将本相玩弄于股掌之中,回京短短数月时间,眼线遍布朝堂,上至太极殿,下至御史台和六部,都有她的人,如今连金吾卫都要染指,她的野心可不仅仅是区区一个公主之位。”
李显神色蓦然一肃:“郭相定是近来被那些市井流言扰乱了分寸,才会草木皆兵,皇姐再怎么厉害,她也永远只能是个公主。”
“她能永远做公主,太子殿下能永远做太子吗?”郭甫云平声道,“眼下闻贵人怀有身孕,假以时日,倘若李嫣羽翼丰满,手握重权,拥立新皇子为储君,太子该当如何?”
李显一时无言。
郭甫云继续道:“李嫣此番势要扳倒我郭家,我郭家若失势,太子这个储君之位又能做多久?今日李嫣不除,将来死的可就是你我二人。”
李显眸中泛起细微的戾气,沉声道:“你在威胁孤?”
“威胁谈不上,老夫只是想给殿下提个醒,别忘了谁才是你的靠山,至于李嫣,待她身死,老夫定会第一时间给东宫报信。”
说罢,郭甫云连表面的虚礼都不做了,直接转身拂袖而去,独留李显面色阴沉,一腔怒火径直从肺腑烧到头顶,猛地一脚踹翻香炉,惊得殿外的宫人们手忙脚乱地跪了一地。
张蔺闻声跑了进来,只见李显颓然坐在地上,内心似乎做着极为强烈的挣扎,眉头紧锁。
张蔺问道:“殿下,晋平公主那边可要派人支援?”
李显极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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