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渊阁内。
“陛下,”宋景旭进殿时眼角余光时不时地打量殿内的人,待他起身之时清竹已经屏退左右,殿内空无一人,只剩下宋良卿和他。
宋良卿完全没有瞧出秦王这弯弯绕绕的心思,熟稔地招了招手,“兄长快来,朕正等着你呢。”
宋景旭刚想抬起行礼的手也不过是做做样子,“陛下这么着急召臣兄来,可是出了何急事?”
宋良卿看起来心情大好,拉着宋景旭亲昵地坐在一块,“朕有两件事放在心里多时,也没个人商量,今个下朝就想找兄长来说道说道。”
“巧了,兄长也有事和陛下商量。”
宋良卿好奇地问,“兄长找朕所为何事?”
宋景旭忆起过去岁月,先帝还健在,他与宋良卿手拉手分享彼此的秘密,如今一晃已过去这么多年,他像过去那样捏捏宋良卿的鼻尖,抬起手却看清明黄色龙袍上真龙的那对眼珠子正瞧着他,宋景旭连忙压住自己的手,眼底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
“陛下是君,陛下先说。”
宋良卿却如同还未长大的孩子,“兄长先说,以前都是兄长先说的,现在不例外吗,以后也不会有例外。”
宋景旭说道,“谨遵圣旨。臣兄先说。再过几日便是中秋,以往都是在皇宫里办家宴,可参加的大都是皇家人。今年长姐刚刚康复,臣想在臣府上办一场宴会热闹热闹,庆祝长姐康复。”
“宋景旭,你果然是朕的好兄长,”宋良卿说道,“这是好主意,你打算请哪些人。”
“陛下自是臣邀请的第一人,三品以上都得参加朝拜长姐与陛下,还有柳昱堂是长姐爱慕之人,臣也得邀请,陛下看看这邀请名单还得添加吗?”
宋良卿想了一会,“叫上太妃,你这个儿子办宴,岂能不叫自家娘亲。”
“臣替母妃谢过陛下。”
宋良卿又问道,“如此会不会太多人,朕担心长姐不适应。”
宋景旭眼珠子一转,等的就是这句话,“长姐最喜热闹,难不成她患失忆症连脾气秉性也改了?”
宋良卿点点头,“也是,长姐苏醒半月有余,朕虽得空就去看她,但毕竟不能长久陪她与她解闷,办个宴会正好让她高兴高兴,”
宋景旭见宋良卿并未有迟疑之色,想来他也相信宋子雲是真得了失忆症,“陛下放心,这宴会办在臣府上,若是长姐累了自有休息去处。”
宋良卿点点头,宋景旭面露难色欲言又止,“只是……”
“只是什么?兄长不必吞吞吐吐,对弟弟有什么不能说的?”
“只是首辅大人刚发了诏书,由于江北洪水泛滥,朝廷急于筹措赈灾粮款,禁止各级官员奢靡之风,着皇室成员不得举办宴会。这诏令刚刚颁布,若是臣在这时顶风作案,岂不是让陛下为难?”
“为难?”原本笑容满面的宋良卿一下子冷了下来,“朕的这位首辅大人还真是会和朕对着干。”
“要不算了吧,陛下,犯不着为了这事得罪首辅。”宋景旭长叹一声,“臣本应听首辅大人的话,但臣也只不过想让长姐高兴高兴,长姐能活下来是多麽不容易的事啊。”
“兄长只管去干,首辅怪罪下来,朕替你顶着。”
宋景旭说道,“这……不好吧。”
“你我兄弟二人,怎么不好?更何况这是朕的大渊,又不是他楚墨珣的。”
“臣遵旨。”宋景旭见宋良卿面露愁容,“陛下怎么不高兴?”
“整个大渊也就你我二人对长姐好,”宋良卿握着宋景旭的手,“兄长,你我要永远永远对长姐好。”
“好,臣答应陛下,”宋景旭又问,“陛下方才唤臣兄是想吩咐何事?”
宋良卿说道,“朕有两件事想交给兄长去办。”
宋景旭连忙起身跪拜,“臣兄领命。”
宋良卿见宋景旭如此小心翼翼,忍不住笑道,“朕还没说是何事,兄长就一口答应下来,就不怕朕把兄长给卖了吗?”
“陛下与臣是手足兄弟,岂会把臣卖了?”
“长姐患的可是失忆症,太医院那群太医平日里叽叽喳喳,一到真有难处时也是束手无策,朕不想靠他们这群老家伙。朕想了个法子,广发英雄榜招天下的神医来给长姐看病,这事交由你督办。”
“这事是长姐的事,臣定当办妥。”
“这第二件事嘛,”宋良卿压低声音凑近宋景旭说道,“兄长你可还记得当日你在长姐家说的话吗?”
宋景旭细细思量,“那日咱们三人说了许多话,不知陛下说得是哪句话?”
“你问朕单单让锦衣卫查刺杀长姐之事吗?”
宋景旭恍然大悟,脸色顿时惨白,“陛下,臣兄是……臣兄是随口胡言,陛下千万不能当真。”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宋良卿把宋景旭扶了起来,“兄长说得没错,如此大事不能单交由锦衣卫查。宋景旭,朕想交给你查,你可愿?”
“陛下,这第一件事臣兄领命,可这第二件事……臣怕……”宋景旭跪在地上,万万不敢起身,“回陛下的话,臣不敢领命。”
“兄长怕什么。”
“这……陛下,谁都知道这……这大渊的锦衣卫背后站着楚先生,臣兄怕是……这是僭越之罪。”
“荒唐!宋景旭,你乃堂堂大渊王爷,”宋良卿一拍桌子,气不打一处来,“他楚墨珣又不是皇帝,兄长何来僭越之罪?兄长只管放心大胆的查,朕给你撑腰。”
宋景旭眼珠一转,如释重负道,“也罢,臣为长姐办宴会本就得罪他首辅,索性再为了陛下得罪他一回,臣兄领命。”
“这才是我的好皇兄!”
秦王府。中秋佳节。
宋景旭拿圣旨操办宴会,满朝文武不敢置喙一二,他简直如鱼得水,这几日朝中大员都以能收到秦王府的中秋请柬而倍感荣耀。
这一日夜幕降临,秦王府厨房传菜的侍女们手捧前朝款制冰裂纹瓷盘盛着的雪域羚羊肉和藏巴族进宫的牦牛肉,每一片薄如蝉翼的羊肉下都压着刚从冰窖切出的冰块,使其肉质食久不变。
前殿酒香四溢,是因为前日从皇宫运出来的西域进贡的葡萄酒时下人们不小心打翻了一坛,酒香四溢久久不能散去。如今侍女又往银壶里注入美酒,使得这酒香越发浓郁。
秦王府从管事到下人都忙得人仰马翻,宋景旭贵为今日家宴的主人现如今却躲在偏殿悠闲地品茶。
忽地吹来一阵风,偏殿的门打开,门口传来太妃小心谨慎地关照,“宛如,你在门口守着,我与秦王有话说。”
“奴婢遵命。”
宋景旭指尖摩挲定窑白瓷盏上冰裂纹,目光阴沉地盯着茶汤底部沉着的一片昆仑雪菊,花瓣舒展如一把把宝剑出鞘,稍一晃动茶水便能更看清这朵朵菊叶丰盈绽放。可宋景旭的目色中全然没有平日里的温文尔雅,则如同深夜里被点燃的白蜡那样清晰刺目。
秦淑华一进门便问道,“宋子雲来了吗?”
宋景旭摇摇头,秦淑华又说道,“秦王是以为宋子雲是在装失忆症?”
宋景旭又是摇摇头,面容犹疑,“儿臣几次去长公主府试探,宋子雲均无异常。可越是无异常,儿臣越是心绪烦乱不放心。”
秦淑华说道,“秦王莫担心,今日家宴母妃来助你试探宋子雲,定能查明真相。”
宋景旭说道,“我已安排好,届时母妃看我眼色行事。”
门口宛如轻轻推了推门,低声说道,“太妃,长公主的銮驾已到秦王府门口。”
宋景旭起身站在铜镜前正了正衣冠,白皙的脸上露出善意又温和的笑容朝着府门口走去。
宴请宾客的主厅名唤流觞阁,临水而建,为了今日的宴会,九曲回廊上悬满琉璃宫灯,每盏宫灯上绘着各种奇珍异兽,烛火一晃,穷奇的爪子正张牙舞爪地立在九曲回廊石柱上,左边那只饕餮影子好似活灵活现地游走在青砖地上,最后像是宋子雲豢养的宠物一般俯趴在她脚边。
宋子雲被还从未见过如此可爱的饕餮,一下子就被这凶兽给吸引住了,走至回廊尽头见一只凤凰仪态万千地盘踞在朗庭中央。
宋景旭携众官员向她行礼,“这便是长姐的风范。”
“秦王有心了。”
宋子雲回眸又见阁前一方莲池中,漂浮着几朵晚开的睡莲,花叶上凝着细碎的水珠,明亮的月光映在池中,与睡莲同在一池中,简直如梦如幻。
宋子雲问道,“如今已是晚秋,为何还会有睡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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