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雪躲在厕所隔间里,直到外面的动静全息了,才拧着门把手,推开一条缝。
演出结束的时候,大批学生过来上厕所,还在津津乐道着谢幕时方屿青和宋恩让的那一抱。
谁都没料到,这则八卦的热度竟然盖过了今天任何一个节目。
大家的版本略有不同,可都是一样的绘声绘色:
“我看得清清楚楚,是方屿青主动的!宋恩让刚崴了一下,他立刻就冲了上去!”
“太甜了!我cp不愧是我cp!”
“他们俩什么时候官宣啊?能不能让我安心吃一口狗粮再滚回去学习?”
“你想啥呢?这俩要是真宣了,老雷不得疯?”
“也是,分班那事已经够疯了哈哈哈哈——”
笑声和八卦声填满了整个洗手间。
丛雪一直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了,才从隔间里出来,面无血色地走到水槽边,拧开水龙头。
温热的水流穿过她冰凉的手指,唤回一点点体温。
她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头发重新长长了,扎了一个短短的兔子尾巴,发梢不听话地翘着。额前的碎发未经打理,扁平地贴在额头上。眼神空洞,嘴唇的颜色很淡,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灰败。
一点神采也没有。
宋恩让那种天生的自信和明亮,她一辈子也学不会。
丛雪回忆起方屿青的目光,还有那样温和、轻易的笑容——他一定很喜欢这位闪闪发光的小青梅吧。
丛雪低下头,沉默地洗手,心中的疼痛好像也随着甜蜜的幻想一并淡去了,只余闷堵。
擦干净手后,丛雪下意识摸了摸口袋。
什么也没有。
她怔了一下,随即将两个口袋全部翻出来,还是空空如也。
——方屿青的钢笔呢?
丛雪心头一紧,立刻返回到隔间寻找,狭小的空间里什么也没有。
她来不及多想,掉头就往外跑。
礼堂早已人去楼空,丛雪从侧门钻进表演大厅,直奔自己的座位,不管不顾地跪在地上,手在地板上来回摸索。
座位上没有,地板上没有,前后几排也都找遍了。
额头沁出冷汗,手心也冰凉发湿,丛雪紧张得后背一阵阵冒寒意。她强迫自己冷静,再想一想,今天还去了哪儿?
——对了,还有后台!
她抬脚就朝后台奔去。
巨大的幕帘仍旧拉着,隐隐的,有低低的说话声从里面传出来。
丛雪屏住呼吸,悄悄靠过去,仍旧躲在上次的位置,拨开一丝帘缝,小心翼翼地望进去。
宋恩让懒洋洋地倚在化妆台边,手里把玩着一件小东西,语气散漫,有一句没一句地和人说着话。
她对面,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
男人神色凝肃,眉眼跟宋恩让有几分相近,身上透出一股严肃的压迫感。丛雪记得,她好像在电视上看到过这个人,是本地知名企业家,似乎是姓宋。
忽然,丛雪的目光一顿——
宋恩让手里把玩的,是一支墨绿色条纹钢笔。
方屿青的钢笔!
找到了笔,丛雪心中顿时一松,不由劫后余生般露出一个笑,轻轻吐出一口长气。
正犹豫要不要去外面等,男人却突然拔高了音量。
“你在学校,就天天整这些?”
他眼睛瞪着宋恩让,抬手一指凌乱的化妆台,上面摆满了颜色鲜艳的瓶瓶罐罐。
“心思不用在学习上,穿得花里胡哨,跳这种不三不四的玩意儿给别人看?”
“爸,那不是不三不四的玩意儿。”宋恩让嘟起嘴,明显有点不服气,“那个叫作女团舞,我专门跟老师学的,是正经舞蹈。”
“正经舞蹈?”男人冷笑一声,语气满是嘲讽,“你上次月考退步那么多名,就是为了跳这个?”
宋恩让不说话了,手里把玩着钢笔,无声抗拒着沟通。
宋父沉下脸,在原地踱了几步,似乎被气的狠了,干脆指着她骂起来:“我就是干教育的!我自己的女儿,成绩却这样拿不出手,客户还怎么相信我的产品!”
“宋恩让,我花钱供你读最好的学校,给你提供最好的条件,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
“养你还不如养条狗!狗都会看人眼色!”
“你有空真的多跟人屿青学学,看看人家那成绩!我要是有个那样的儿子,公司股价早就飞了!”
宋恩让低着头,嫩白细指间夹着那支钢笔,小声咕哝:“股价和我有什么关系,真会找人背锅……”
“你说什么?”男人的脸色瞬间冷下来,劈手夺过她手里的钢笔,猛地甩了出去,“收收你的小动作!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钢笔狠狠砸到墙上,瞬间摔得四分五裂。
丛雪听到自己的心“咔嚓”一声。
宋恩让瞪着那支被扔出去的钢笔,眼睛越睁越大。
她猛地转过头,紧绷的声音渐渐变得高昂:“你还想怎么样?我都已经进重点班了,你有夸过我一句吗?我努力得再多、表现得再好,你注意过吗?他方屿青只是平行班!平行班!可你们还是天天夸,天天拿他来数落我!你喜欢他,就去生个一模一样的儿子啊!我妈生不出来,你就去找外面那些女人给你生啊!”
“啪——!”
一记响亮的巴掌声震荡在空气里。
宋恩让被打得整张脸偏过去,一头青丝也跟着晃动,半边脸瞬间涨得通红。
她抬手捂着脸颊,手指细细颤抖,眼睛里死死扛着泪。
“从小就是这样……所有人都只看得见他,没人看得见我……”
她紧咬着牙,仿佛有怨恨从牙缝里挤出来:“有时候,我真的怀疑,我究竟是不是你们亲生的!”
宋父显然也被自己这一巴掌惊到了,神色微滞,想要说点什么,手机却突然响了。
他一边接着电话一边往外走,回头看了她一眼,顿了顿,还是什么也没再说,很快便离开了。
这一方角落彻底安静下来。
宋恩让垂着头,一步一步缓缓挪到墙边。
看着散落在地的钢笔残骸,她停滞了两秒,忽然抬起脚,狠狠一踩——
“咔哒。”
细碎的脆响在静谧的空气中格外刺耳。
这一脚像是踩在了丛雪心尖上,她紧紧咬着唇,手指攥紧了布帘。
宋恩让像是彻底失控了,眼泪倾泻而下,模糊了精致的妆容。她一边哭,一边反复碾压着地上的钢笔,嘴里发着狠一般咆哮:“我讨厌你!不,我恨你!”
“你明明考砸了,连重点班都进不去,可所有人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还是喜欢你、夸赞你——凭什么!凭什么啊!”
她的情绪似乎彻底崩溃了,踩得鞋跟都在微微倾斜,嘴里笑着,眼泪却掉得更加凶猛:“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迟到吗?嗬……那杯加了安眠药的牛奶,好喝吗?”
帘子后,丛雪如坠冰窟。
她整个人僵在原地,一股冰凉的惊惧顺着脊背一寸寸爬上头顶。
宋恩让还在不停地踩,强烈的震动顺着木质地板蔓延到丛雪脚下。
丛雪紧紧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
不知道踩了多少下,宋恩让像是耗尽了力气,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抱着膝盖,蜷成一团,哭得像个无助的小孩。
“我真的……好恨你,嫉妒你嫉妒得要命……恨不得你倒霉,被所有人讨厌……”
“可是我又偏偏忍不住……喜欢你,想让你在我身边,想你的眼里……只看到我一个人……”
“呜呜呜……方屿青,我好讨厌这样的自己啊……”
呜咽声断断续续,宋恩让哭得肩膀都在剧烈晃动,像个落魄的洋娃娃。
方屿青的存在,像一道毫不留情的光,无时无刻不在衬托着她的阴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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